说着,温贵妃站起身来,就要去吩咐下人。
“你也惊着了,歇歇罢。朕晚上再来。”皇帝亦起了身,轻声的说着。
温贵妃唇角的笑意消了些,福身下去道:“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前脚走了,掌事的女史便进来回道:“娘娘,二皇子殿下还在偏殿等着呢。”
温贵妃轻叹了一口水,“把他召进来,罢了,还是本宫过去瞧瞧。”
果不其然,温贵妃走去偏殿时,魏茂整个人脸色煞白的坐在桌旁,双目无神,双手紧紧攥在一处。
见温贵妃走了进来,连忙上前哽咽道:“母妃,怎么办……怎么办?这事儿谁干的?老大?老四?!”
温贵妃理了理方才有些凌乱的发鬓,一径往里面走着,边冷冷的说了一句:“住口。”
“母妃……儿臣不想争储了……”魏茂语气的哭腔愈来愈重,惹得温贵妃顿时停下了莲步,回身怒喝道:“茂儿!”
魏茂揪住了温贵妃的敞袖,几近崩溃道:“母妃,咱们停手罢,儿子不想当太子了……”
“啪”的一声,偏殿内猛得响起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方才跟着温贵妃进来的掌事女史忙垂眸退了下去,合上了左右的门。
魏茂脸上登时现两道血印,瘫坐在了地上。
温贵妃见他这般不争气,挥开长袖蹲在他身前,揪起他的衣领道:“你哭什么哭!今儿是少了你一根胳膊还是少了你一条腿了,还是伤着你一根头发丝儿了?这点子事儿你便在这里哭哭啼啼,哪里有一点子男儿气概!”
“你可知老娘爬上这贵妃之位费了多少心血,保住你又费了多大心血?”
如今这个风姿绰约的温贵妃早已不是刚东宫时娇怯的小良娣了,伊始,她只觉在那东宫,她的夫君不是她一个人的,君恩似流水。
但自打她怀第一个孩儿时险些被人算计的一尸两命,她才知,原来从来都是她妄想了,在这吃人的宫里,活着才是重要的。
“茂儿,听母妃的话,你必须要坐上这皇位,母妃会帮你,你外祖也会帮你,我们都在的。”
温贵妃见儿子已面色惨白,脸颊上又赫然两道被她长指划出的血印,心下的怒意早已散去,不免心疼起来,轻抚上他的脸,柔声道:“你不会有事的,正如今日一般,母妃总会让人保护着你的。”
出了昭仁宫,皇帝面上的柔情即刻消散不见,大太监姜贯忙命人跟了上去。
皇帝也不乘龙辇,只这么走着,良久,他缓缓道:“那丫头可安置妥当了?”
姜贯小步凑近皇帝,侧耳听着,答道:“派去的人还未来得及安置怀仪郡主,便让沈大人带出去了。”
皇帝忽而嗤笑了一声,连步子都轻起来了,“这小子也算懂事。”
行至奉天殿后,沈谦之已在殿内候着了。
“陛下,臣已派人守在建章宫外,少傅晁嗣——”皇帝一入殿门,沈谦之便直入主题的说道。
晁嗣是数月前温贵妃找人安插进宫里给二皇子授课的少傅,他查遍了所有出入京城的记录,却独独漏了直入宫册的朝臣名单。且这位少傅在册书注的是只通墨的儒生。
今日在宝华殿上设计假意行刺二皇子时,温贵妃一声令下,他几招之内便令一名禁军高手当场毙命。
且他出入宫办差的记录与京城的重大盗窃案发起时间全然吻合,若不是他无意间发现此人有些功夫,一时半会却是很难想到竟是宫内人所为。
这次大案引起了京城民心动乱,更是让圣上将大理寺卿都撤换了,而这换上来的人偏偏又与平阳侯有些牵连。这倒让他不禁怀疑,这原本便是温贵妃看上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
此事牵连至后妃皇嗣,即便已证据确凿,他仍是不敢轻易动手抓人。
“若已有铁证,便动手罢。”皇帝不疾不徐的坐回龙椅,淡淡的道。
“方才趁宴席期间安排下去的人来报,已从少傅住处寻得了赃物,证据确凿,”沈谦之回道,他迟疑了一瞬,继续道:“只是此事,温贵妃那里……”
皇帝轻敲了敲桌子,虽说打草会惊蛇,可蛇这如今到底是该惊一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