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进了栖云院的主屋,沈谦之便将身上的氅衣宽下,玉翘忙走近接了过来,她熟稔的将氅衣挂在了木架上,复走回沈谦之身侧,伸手去宽他的腰封。

沈谦之大张着双手,玉翘俯身下去的那一瞬,他正好瞥见了站在屋内的孟妱,她将头垂的低低的,丝毫不往这里瞧来。

“你下去罢,让小厮来便是了。”沈谦之倏然喝停了玉翘手下的动作,淡淡的说了一句。

玉翘怔在原地,还未反应得及,便见眼前之人早已走开了。

沈谦之的话,孟妱也听见了,她如今正是小厮打扮,做这些活计原是该的。可玉翘就站在他身前,她尚不知要如何过去。

便是在这时,沈谦之倏然走向她身侧,面朝着她站了下来。她秀眸望向他的腰封,沈谦之从前确实曾教过她该如何解这腰封,可已过去太久,她早浑忘了。

一双玉手搭在他腰间,正踌躇犹豫之间,便听见他朝一旁的玉翘吩咐道:“去知会老太太一声,我即刻便往碧落斋去。”

玉翘迟疑了一瞬,还是缓缓退了出去。

而孟妱还在专注于眼前的腰封,并未听见沈谦之的话,指尖不住的在空比划,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沈谦之瞧着她这般模样,不禁轻笑了一声。

一双大手遮住了腰封,孟妱才怔怔的抬起头来。

“人已走了,我自己来。”

闻言,孟妱便将身子退了开来,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饶是她已背过身去了,可那一阵阵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耳,屋内的温度好似骤然升高了一般。

她发现,越是刻意去回避那声音,却越是觉着更加清晰。

须臾,孟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朝屋内各处张望起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因着自己从前郡主的身份,即便她嫁进沈府,却仍是有单独的小院儿。沈谦之的栖云院,她来的甚少,便是寻他,也只敢在书房内等着。他的主屋,她几乎不曾踏入过。

那时,她竟时常会厌恶自己的身份,想着,若她不是郡主,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他同住,再不必整日小心翼翼的去守着他,等着他。

如今想来,这又是何等的可笑,若她不是郡主,当初又如何能嫁给沈谦之?

“瞧什么呢?”身后忽而传出沈谦之极低的声音,孟妱忙转回了身子,见他已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顿了顿,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

沈谦之脸色黯了黯,他仓皇的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才缓缓向她道:“你就在屋子里等一等,我去母亲那里坐坐就来。”

见他就要走,孟妱忙道:“你今日才回来,还是同老夫人用了饭再回来吧。”

话落,孟妱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大对劲了,他要如何做,又怎需要她来安排?

沈谦之却不禁扬起唇角,朝她点了点头:“好,我让人将晚饭给你送来。”

沈谦之去了王氏房内,行礼问安后,王氏便是一阵的嘘寒问暖极尽关切。

“你走了的这一阵子,这京城内可不安稳,先是被禁足的二皇子自戕了,后是传言大皇子谋反。听几位官夫人说,皇帝已几日未上朝了。这回回来,你便安生在京城待着罢,估摸着皇帝身边也不能没了你。”

下人传饭上来后,王氏继续说道。

沈谦之只点头应着,现下那人就在他房里,他还会往哪里去?

见势,王氏满意的笑着,命云香给沈谦之布菜。

不多时后,王氏缓缓放下了手的银箸,一面瞧着沈谦之的脸色,一面试探着道:“你这回一走便是三个月余,如今我年纪也大了,馈之事也渐次力不从心了。那事儿也已过去了大半年,你是不是也该考虑着,再娶一个?”

听着,沈谦之便慢慢停下了手的动作,他取过一旁放着的帕子,轻拭唇角,起身行礼道:“无妻无后,是儿子不孝。只是眼下,儿子还要更为要紧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