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妱将手的木箸放在了桌上。她犹记得当初离府时,她是将第一封和离书交到了玉翘的手,可后来沈谦之却并不知此事。
她虽不知玉翘何故要将那和离书截了下来,但定然不是为了让他们不和离。
“姑娘问我大半日的话,我还不知姑娘是何身份?是这府里的夫人?还是大人的侍妾?好让我该知道以何身份来回您的话。”
孟妱就这么直直的瞧着她,一句一字的问道。
第77章 仅仅是一吻,便已餍足。……
被孟妱这样一问,玉翘拿着帕子的手攥得紧紧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笑着道:“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做下人的,不一样都是要处处为主子操心的。”
玉翘一向也算心高气傲的,如今骤然被人这一番的质问,心内已是受挫,只得胡乱拿些话来搪塞。说罢,她便拿着帕子起了身:“你且慢慢吃,我手还有活儿,先出去了。”
甫一出房门,玉翘眼角便泛红了。方才一句句的,都正她的心窝子,她对主子这般上心,可到头来,她却还只是个卑贱的下人,便是连这等贱奴,也敢欺辱她。
玉翘咬了咬唇,便往碧落斋去了。
玉翘走了后,孟妱瞥了一眼眼前摆放着的菜,骤然失了胃口。
她也不知今日是怎的了,竟去和一个丫鬟置气。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便起身去收拾桌前的碗碟。
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沈谦之缓缓走了进来。
他眉峰压的很低,脸上似乎遮着一层阴云,在瞧见屋内的孟妱时,唇角才勾起一抹笑。脚下的步子跟着放了些,几步走至她身侧,垂眸瞥见桌上没怎么动的菜馔,问道:“是不合胃口?”
见他心绪低沉,她不愿让他担心,便垂眸道:“我一贯在晚间,都不怎么吃东西的。”
孟妱的习惯,他确实不知,可这三年来,每每她撒起谎来,便是现下这副模样。
沈谦之忽而大步上前牵起了她的手,道:“方才我在母亲院儿里没用好饭,我们出去吃罢。”
不等孟妱回应,他便已牵着她朝外走去了。她到底还穿着男装,实在不便,几次三番挣脱之下,沈谦之才肯将手放开。
“你走在我前头,我好看着你,免得你走的丢了。”这话听着实在是荒唐,孟妱已在京城生活了数年,怎会在沈府外走丢了。可沈谦之说话时的神情,却极为认真。
孟妱不知道,她离了沈府后,亦好几次碰见了沈谦之。
那种近在眼前,他却不敢靠近半步的滋味,他现下还记得清楚。如今,她终于又在他身侧了。
街上的人熙来攘往,起先他们之间还有些距离,但不多时便被挤到了一处。
“沈谦之……”手骤然被人握住了,惊得孟妱忙抬起头来,正要出言阻止他时,瞧见他眉间的神色,她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任他握着。
这一路上,沈谦之都尽力笑着,可孟妱还是觉着他不大对劲。从前她的目光留在他身上的次数太多了,致使他稍有不悦,她便能瞧的出来。
片刻后,孟妱抬眸道:“想起来了,我想吃桂花酥饼了,你陪我一同去罢。”
沈谦之怔了一瞬,脚步还是随她一同前去了。
进了酒楼,看着面前摆放着的桂花酥饼,又瞧见孟妱望着他的眼神,沈谦之终是明白过来,她是瞧出来了。
他的不高兴,她都知道。
那些年里,他执着于父亲的死,一意考取功名,意欲扳倒冯英德。为了在官场周旋,他面上时常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可即便他佯装的再像,仍是不免给人清冷之感。
便是因着如此,同龄之敢与他交好的,并没有几个。
可偏偏他无意之救过的一个姑娘,她将他当作这世上最好的人。他亦以为他是这样的“好人”,在他以为自己亲手毁了这小姑娘的清白之后,便想等着她慢慢淡忘那不堪的事,再放她去更好的生活。
可他偏偏亦未能放得下,放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