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月却是困意全无。
掌心在他背上轻拍,也不知自己脑中究竟有多纷杂。
爱了这么多年,却也未想过要真的做什么,觉得能替他守住江山便好。并非不想做其它,只是在金蚕线入体之时便知道,自己应当也活不了太久。一旦练了菩提心经,便是死而不僵半人半鬼,没有体温亦没有心跳,容貌狰狞,连血里都带着毒,金蚕线虽说会因此毙命,只是人也会毁了大半。
如此自顾不暇,似乎理应如师父所说,一走了之才对,可……当真是不舍。
哪怕是抽离血肉,也敌不过要离开他。
就自私这一回也好。
段白月眼眶泛红,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天辰砂,谁都说不准,亏得还有些时间可以慢慢去找。可要当真没有,那便只有去练菩提心经,练成之后将西南府交给瑶儿,自己来王城寻一处不见天日的角落,日复一日守着他。
没人想变成怪物,只是若能一直远远看着他,也好。
拖了这么久,也该狠下心做个了断。一直想着金蚕线不会发作,便能在他身边多待几天,可又能再拖多久。这回顶多替他除去蓝姬,除去赛潘安,除去那伙心怀叵测的潮崖中人,余下的事情,便交给他自己去做罢。
段白月在他脖颈落下一个亲吻。
守了这么些年,也该放手试试看。
楚渊睡得不算踏实,连睫毛也微微颤抖。
段白月握住他的指尖,凑在嘴边亲了亲。打定主意待这回熬过金蚕线之蛊后,便带人去南洋翡缅国一探究竟。
第二天方才蒙蒙亮,便有鸟儿在窗外婉转鸣叫,楚渊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却已经有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覆上双眼。
“还早。”段白月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浅吻,“出门不用上早朝,再睡一阵子。”
楚渊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力,翻身虚压住他。
段白月问:“身子不难受?”
楚渊下巴抵在他胸口,懒洋洋看着他。
段白月手指梳过他的黑发,嘴角扬了扬。
寝宫里头鸦雀无声,两人谁都没说话。楚渊像是在出神,段白月也便没有打断他的思绪,只是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过了许久,楚渊才道:“要喝茶。”
段白月将他放回被窝中躺好,自己踩着软鞋下床。只穿了一条里裤,黑发随意束在脑后,愈发显得身形高大,后背肌肉线条明利,肩头还有些许……抓痕。
楚渊别过头,看墙壁。
“四喜还未奉热茶上来,先喝点水。”段白月扶起他,“嗓子会舒服些。”
楚渊哑声咳嗽,就着他的手喝完两杯水,方才觉得舒服了些。
段白月问:“再睡一阵子好不好?陶仁德若是来了,打发走便是。”
楚渊拍拍他的胸口:“不许对太傅大人不敬。”
“说真的,若哪天我当真和陶大人打起来,你帮谁?”段白月和他蹭了蹭鼻尖。
楚渊道:“自然是太傅大人。”
段白月道:“舍得打我啊?”
楚渊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嗯。”
段白月抱着他躺回床上,抱怨:“昨晚可是拼了命在侍寝,为何连一点圣恩都沐浴不到?”
楚渊脸色先是一僵,耳根再是一红,而后便开始盘算要叫四喜。
幸而这回西南王很是果断,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唇瓣。
舌尖缠绕间,昨夜残存的情愫被悄然唤醒。回忆起那蚀骨的滋味,两人心间都有些悸动,动作便愈发激烈起来,连被褥都被悉数丢在地上。
外头天已经光亮,耳鬓厮磨间,彼此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清晰可见。段白月在他的身体上渐次亲吻,直到两人的脖颈都泛上红意,方才将人重重揉进自己怀中。
情到浓时,甚至连痛楚都是愉悦。
殿外,陶仁德正满脸担忧,道:“皇上又病了啊?”
“太傅大人不必担忧,皇上这回出宫未带九王爷配的安神药,所以入睡有些晚,今日又是天亮了才歇下,不算生病。”四喜公公流利道,“大人若是没有急事,便让皇上多睡一阵子吧,现在醒了,便又要劳碌一日,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你看你,我就说。”刘大炯站在旁边,闻言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满脸嫌弃,“咱皇上出来是为了躲清闲,你这三不五时就抱着一摞折子来,纵观朝中上下,也找不出有谁能更遭人嫌。”
“你懂什么,这事极为重要。”陶仁德瞪他一眼。
“那可要老奴前去通传?”四喜问。
“不用去,不用去。”刘大炯连连摇头,“让皇上好好歇着,城中闹鬼也不是一两日了,交给大理寺去查便是,何必回回都要来奏请皇上。”
陶仁德被他拖成踉踉跄跄,又想找皇上,又觉得似乎交给大理寺也无不可,几番犹豫间,人已经被刘大炯生生拽了出去。
四喜公公总算是松了口气。
“啊……”楚渊仰着脖颈,眼角有些许红意水光。
段白月环住他的腰肢,一直等到他平复下来,方才低头亲了亲那微肿的唇瓣,动作小心翼翼,怜惜而又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