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妖灵气又怎样呢?”满空指责与妄议声,虞兮枝终于忍不住喃喃道:“我没有走任何旁门左道,也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甚至今日之前,我都没有用过这妖灵气,凭什么我要被所有人口诛笔伐?”
她心难平,手忍不住握在剑柄,如此环视四周,然后对上了一双静静看着她的眸子。
是谢君知。
他一身白衣,却被绯红缭绕。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甚至冲散了她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因而此刻她才发现,本以为或许要束缚于她身的那大阵,竟然对她毫无影响。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曾以为,或许是自己身上有妖灵气的事情早已有人知晓,因而设下这阵来困住自己,便是要她身陨此处。
可为什么,那阵束缚的对象……却是谢君知?
难道是谢君知为她挡下了这阵?
纷扰谩骂指责便是不去听,也会钻入耳,但在看到谢君知过分平静的双眼时,虞兮枝的心却突然一静。
再听到谢君知终于开口道:“抱歉。”
“与你有什么关系?”虞兮枝摇了摇头,心酸涩更盛:“明明是我连累了你。”
谢君知从比剑谷边一路走到这里,距离虞兮枝不过咫尺。在虞兮枝看来,他此刻应该后退,尽可能远离她,再撇干净与她的任何关系。
可谢君知却偏偏再向她走了一步,真正站在了她的面前。
“若我不愿,这世上有什么可以连累到我?”谢君知低头看着她:“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我连累了你。”
虞兮枝微微睁大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却不知高天之上,几位宗主相对而立,神色均是沉沉,言语之间,涉及的却是真正的辛秘。
“红衣老儿,事已至此,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那女弟子身上,是有妖灵气吧?便是你此前不知,那塔灵的话,别人不懂,你总能听得懂吧?”华慎道长看向红衣老道。
红衣老道微微闭眼,沉默不语。
此时沉默不语,便等同于是默认。
谈楼主心底一沉。
“果真如此!怀筠老儿溜得倒,依我看,怕不是昆吾山宗受难,而是他预感到了此时此刻,所以才借口离开的吧?”华慎道长冷笑一声,声音尽是刻薄:“当初听说千崖峰竟然进弟子时,我便已经觉得不妥,果然有了今日!要我说,就当把所有与这谢家小儿有牵扯之人都杀了!……谢家小儿也应该杀了,就算不杀,也当封印于山下,哪有放任他如此逍遥的道理!”
“胡闹!简直是胡闹!那女弟子身上为何能有妖灵气?还不是谢家小儿给的?这世上除了谢家人,还有谁有这个能耐?!”欧阳阁主看着大阵之的两人,眼神再悄然于谈楼主和红衣老道身上转了一圈,到底给两人卖了个好:“这些弟子不知当年之事,难道我们也要觉得那女弟子有错吗?”
“错就错在,她离谢君知太近。”房院长声音依然不温不火,眼却早已蓄满了怒意:“老朽当年就不同意以谢家人为容器封印妖皇,再困其于昆吾之事,奈何昆吾剑太霸道,我九宫书院的话语权自然便不那么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就该将他封在无量山下的妖狱!怀筠真君都是剑修了,还起什么怜悯之心!”华慎道长捏紧拂尘,眼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封印了妖皇的人,那还是人吗?便是幼童,扔进妖狱也死不了……死了也更好,总之,又岂会有今天这事?”
了空大师沉沉叹气,他手的菩提珠转得比往昔更一些,半晌才开口道:“老衲也觉得,那女弟子并无大错,只要她愿意散去满身妖灵气,离开谢君知,也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给她机会之前,当然要让她知道,她身边那人,到底是什么。她既然能也能用那妖灵气,想来与谢君知关系匪浅,若是她肯站到我们这一边,来日将谢君知投入妖狱时,想必也会轻松一二。”
红衣老道和谈楼主对视一眼,眉宇之间尽是沉重。
几位宗主的这番话,确实是看在他二人的面子上,给虞兮枝留了一线生机,但依两人对虞兮枝的了解,她未必会领情。
可虞兮枝领不领情,是虞兮枝的事,此时此刻,他二人,却要领其余几位宗主的这份情。
红衣老道的想法素来离经叛道些,否则也不会在知晓谢君知体内封印着妖皇后,还让易醉也去千崖峰学剑,是以此刻,他也微微拧着眉,并不掩饰自己神色之对其他人说法的不屑。
――可他不仅仅是他,他的身后还有整个白雨斋,便是再不屑这些人的说法,他也不能以个人的想法,来将整个白雨斋都放在修仙界的对立面。
所以他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