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双凤眼轻睨着被他随手搁在一旁的玉碗。
她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原来就只是想要说服他喝药?
轻咳了两声,魏昭灵收回目光,面上仍是倦怠慵懒的,他扯了扯淡色的唇,“也许到你所想的那一步,根本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孤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郑家周旋。”他忽而冷笑一声,再将手里的九连环随手扔下。
那玉环一时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楚沅却听到他说,“无论能活多久,收拾郑家人的时间也够用了。”
他的声音如此平淡无波,犹如留仙洞里那潭死水般,令人在他的那张无暇面庞上看不到丝毫的生机。
楚沅怔怔地抬头看他,她张张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忽然又开口,竟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楚沅,”
“孤记得你说过,魇生花带给你的只有噩梦。”
他稍稍闭了闭眼,像是在低嗅茶盏里氤氲而出的清香味道,再睁眼看她时,他淡色的唇微勾,嗓音如敲冰戛玉般清泠,“既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噩梦,那么你……便不该入梦太深,有些事你不想管,那就不要管。”
“否则,来日若是后悔,你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他说得意味深长,但并不妨碍楚沅听明白他的意思,她捧着杯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没办法替我取出魇生花,我就算再不愿意做这场梦,我也已经在这儿了。”
“我做什么事一向不会想那么多,”
她干脆再提自己倒了一杯茶,下巴有点痒,她又用手指挠了挠,“既然做了,当然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想得太多,头是会疼的。”她说着就又灌了一口热茶。
然后又拿过来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半透明的袋子,里头装着一套衣服,她递到他面前,“这个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你可以试试,要是不合身我再拿去换,”
“你应该还要去榕城吧?虽然永望镇上你这样的打扮并不算稀,但我估计去那样大的城市你还是得换身衣服……”
说着,她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把书包里的那堆纸币都掏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这些钱我都忘了给你了。”
魏昭灵看着她将那一堆揉皱的纸币推到他的面前,又看了一眼那袋子里的衣服,他忽而垂下眼睫。
也许她比他想象,还要更怪一些。
诡谲的巫术,死在他手里的三条人命,还有这地宫里随时会因她而复生的陶俑,竟都吓不住她。
即便真如李绥真之前所言,她也到底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一时的意乱又如何值得她这样?
他忽然皱眉。
年轻的王从未领教过何为风月,他当然也没有办法理解这个姑娘的许多行径。
“王!”
内殿里忽然的寂静被人打破。
楚沅一回头,就看见李绥真掀了帘子匆忙进来,而他手里还抱着……一条狗。
也是被陶土包裹着的。
“王,”
李绥真最先对着魏昭灵俯身行礼,“楚姑娘的魇生花还没长齐全,看来唤醒人是费些力,但王,老臣这黄犬伴臣多年,臣入地宫前原想将它放了,谁知它硬要跟来……这一跟,哪知道,它也是一条睡了一千多年的狗了……王,既然如今楚姑娘还无法再唤醒旁人,不知臣可否让姑娘试着,唤醒我这黄犬?”
魏昭灵并未言语,只是看了一眼楚沅。
“……李叔,你先把它放下,我试试?”楚沅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