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余甘尘听了他这话,却垂着眼睛笑了一声,“留她来做什么?恨我吗?”
“甘尘,那你想怎么样?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无论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虽然余庆阳跟余甘尘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们从小便是关系极好的兄弟,在余庆阳心里,余甘尘一直都是他的弟弟。
“什么都答应我?”余甘尘终于再度抬起眼睛看他。
余庆阳点头,“是。”
而此刻,他们却都没有注意到散碎的莹光在不远处的屋檐之上浓暗的阴影里凝成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动,那余甘尘的后颈便有一道细弱的光芒微闪,这一瞬余甘尘胸口积蓄多年的情绪终于崩断了他脑海里最后那根弦。
他一手抓住余庆阳扶着他肩膀的手,袖子里的短匕握入他手里,迅速刺进了余庆阳的胸口。
鲜血迸溅,沾了余甘尘满脸。
荣花瞪大双眼,惊声尖叫,忙喊:“庆阳!”
余绍弘也是满脸震惊,“余甘尘!你做什么!”
而余庆阳此刻也瞪着眼睛,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地看着那个脸上沾着星星点点血迹的男人,“你……”
余甘尘紧紧地握着余庆阳的手臂,让他一时不至于摔倒在地,“大哥,你还是不明白我究竟为什么宁愿被父亲锁着,像坐牢似的活着也不向他服软,我讨厌这个家,讨厌父亲,也讨厌你……”
余绍弘上来将余庆阳扶住,又狠狠地甩了余甘尘一巴掌,“他是你大哥!余甘尘!”
那一巴掌力道极大,余甘尘耳畔轰鸣,却并没有看余绍弘,而是仍在盯着被一群人围住的余庆阳。
“你所娶之人正好是你所爱之人,你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可我呢大哥?”余甘尘那张面容上露出些讥讽的笑,“你杀了我唯一的女儿,还要跟我兄友弟恭?”
他大概是这些年压抑地太久了,此刻眼眶红透,又哭又笑,其声难掩悲怆,“我也不想这样的,是你和父亲逼我的。”
失去何娴,已经让他痛苦半生,他甘愿不要后半辈子的自由,就这么行尸走肉地耗到生命尽头。
可是兜兜转转十八年,他还未曾见过面的女儿,却死在了他这些自家人的手里。
余甘尘将手里那柄带血的匕首扔下,他冷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余绍弘大吼着叫人去请余家雇佣的医生来。
可医生还没来,余庆阳就已经断了气。
余庆阳明明是世家里颇有声名的出色之辈,可偏偏,他在最不设防的时候,死在了自己弟弟的手里。
荣花哭天抢地,声音一阵比一阵凄厉。
余绍弘大受打击,被扎祁扶着站起来时身形还有些不稳,他看着那被大儿媳抱在怀里已经没了声息的大儿子,心切痛难当,可手里的拐杖高高举起来,却终究没有打在那轮椅上的二儿子身上。
对余甘尘,余绍弘和余庆阳都是多有歉疚,此刻看见他那双平静死寂的眼睛,余绍弘便有些下不了手。
“把阿箬给我带过来!”最终余绍弘大声唤了人来。
扎祁在听到余绍弘这句话时,神情便有些变了,他忙道,“爷爷,阿箬她真的不是有意的,还请您……”
“扎祁,你话太多了。”余绍弘冷着声音打断他。
阿箬到底还是被人强行带来了,她还从没在余家看过这样的场面,也更没见过余绍弘那般阴沉铁青的脸色。
余家的大爷余庆阳躺在地上,已经是个死人了,阿箬看到了在余甘尘脚边的那柄带血的匕首,她也看到了他手指间的鲜血。
她不由地瞪起眼睛,显然是没有料到余甘尘竟然会杀了自己的大哥。
到底是年纪轻,她此刻才终于发觉魏昭灵的那道指令有多不对劲,她以为余甘尘就算知道了真相,依照他那样软弱的性子,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所以魏昭灵要她去将那消息告诉余甘尘,她便去了。
可是现在,事情却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