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湘知道自己没救了,但是他甘之如饴。
这样的苦痛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闻春湘可疑让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能够逼着自己面对那些自己不愿意深想的事情。明明知道季歇给他的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为什么他会选择瞒住小和尚偷偷将它藏下来呢?明明就算告诉谢征鸿,小和尚也不会逼着他将红珠给扔了的。
闻春湘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他不相信等到了仙界,他还有那能力将谢征鸿绑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要将这红珠带在身边,任由它生长觉醒。这样等到哪一天自己没能力再去找小和尚的时候,可以用这它赋予自己将小和尚夺回来的力量。
对,力量!
闻春湘回过神,他仍然站在这无边血海之中。
他睁开眼,看见这血海上面漂浮着的都是一个个人形面孔的血泡,脚下的也绝不是刀尖,而是一堆堆白骨堆积而成的骨刺。
血海翻腾,那些气泡一个个生出又一个个破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修士有凡人,有美人有乞丐,它们脸上带着你能想象到的各种情绪,然而持续不了多久,又马上就会被另一个血泡代替。
闻春湘抬起头,天空中黑漆漆一片,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啊——”
血海里的人形气泡忽然朝着天空一同张口,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尖叫声。
一道红光从天空上射下,映照在海面之中。空中的那些黑漆漆的物体也显露出了真容。
那遮住天空的黑色物体不是其他,而是一颗颗人头!
那些黑色物体,正是这些人头的头发。
随着那一道红光落下,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人头不约而同的转过头,露出一张张或狰狞或怨恨的脸。
这般地狱般的场景,若是换了一个心智稍弱的仙人过来,少不得要大声喊叫。
闻春湘却好像见怪不怪一般,漫步踏过那些骨刺,朝着白骨山的最高峰走去。
他如今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对外界的感知不知不觉就断了。但是他知道,就算他没有意识,他也绝对不可能去攻击谢征鸿。
在白骨山的最高峰,有一把椅子。
那椅子似乎离闻春湘只有一步之遥,然而越是朝着它走,椅子反而越是遥远。
“当年魔神留下气运赤珠凝练之法,为的便是重新将收集起来的血气和魔气当做钥匙,重新灌入十六层炼狱之中,让那里恢复以往的魔气。”一个淡淡的人影在闻春湘面前出现,虚弱的几乎看不清面孔,陪着闻春湘一同走这趟路。
“可魔界里的魔修有限,若是将他们熔炼成了气运赤珠,那么就算打开十六层地狱,魔界也没有能力对抗仙界。所以,一点绣生刀就遵从主人的吩咐,故意将气运赤珠的存在泄露给以为野心勃勃的魔帝,借着他的手吸收无数血气,又特意分出一抹分身投入人间,将这气运赤珠彻底完成。可一点绣生刀没想到,仅仅有这气运赤珠是不够的,哪怕血祭了几百个世界,它仍然缺少醒来的契机。可魔道不会灭亡,仙魔平衡才是安稳之道。佛子即将归位,三十重天终有打开之日,同样的,十六层地狱也会打开。”
闻春湘静静转过头,看向那个人影,“你还没有死的彻底么,季歇?”
季歇的身形微微晃了晃,似乎是在笑。
“斩苍生将它的一抹剑意注入了这神念之中,我和它也只剩下这一抹神念了。”季歇口气里不由的带了一些喟叹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当时选择将气运赤珠给你是想要帮你一把。我和斩苍生注入这抹神念只是想要跟在你们身边,得知一些我忘记了的过往。我对我的以前没有那么在意,但是斩苍生却想要知道。我们将最后的神念注入红珠之中,为了让神念保持的久一些,一直没有醒来。直到红珠吸收了一个仙君,我们才有了一点意识。而如今,更是得知了我们的来历。”
说到这里,季歇又忍不住了笑了起来。他和斩苍生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混世魔王,人见人憎,无法无天,就算死也死的轰轰烈烈,潇潇洒洒,留给后世无数背影和传说。原来他和斩苍生也只是这他人手中的棋子,被人操纵一生而不自知。
若是一直不知道也是好事,偏偏现在又知道了。
大概是他和斩苍生孽做的太多,就算死也死的不安生。
“大概是本体出现了,在这气运赤珠里,我借着它的力量能够共享主体知道的一些事情。我能够维持这个模样的时间不长,趁着现在,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季歇伸出手,朝着最高处的椅子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