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创伤药。
谢无怔然,她利索地从绣墩上爬下来,仰着头问他:“他们说你是东宫的人,那你回了东宫,还会不会再挨罚呀?”
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驱散恐惧。
谢无不自觉地一哂,颔首回话:“臣不知道。”
面前的小姑娘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又问:“你摔坏东西的事情,有其他东宫的人知道吗?”
他不解,摇头:“没有。”
“那就好了呀。”她扬起笑,眉目弯弯,“若他们问你为什么伤了,你就说我不高兴,打了你。没有摔坏东西的事,他们总不能再打你一顿,对不对?”
“这……”谢无神情僵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若太子殿下亲自过问……”
“太子哥哥问,你也这样说呀!”
他窒息:“姑娘要臣欺瞒太子……”
“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她始终仰着头盯着他,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你是犯了错,可是也挨过罚了。一块墨而已,挨打还不够吗?你要给一块墨偿命吗?”
他一时哑然,她再续道:“傻子才会给墨偿命,你是傻子吗?”
“……”谢无看着她,心下一壁觉得这套说辞不对,一壁又被说服了。
在他踌躇不言的时候,她又跑到妆台前,随手抓了一支金钗,也塞给他:“这个你可以拿去请太医,我就不多留你啦!”说完便朝他摆一摆手,小脸严肃,“再见――”
那天,谢无直至回到东宫,脑海里都还一片恍惚。
他年幼入宫,鲜少得到什么关照,更不曾有过身份这般尊贵的人这样为他出主意。他便听了温氏的话,按她所言与东宫的掌事回了话。
但那时她还太小,他也年轻,不知道人做出有违印象的事就会遭人怀疑。
她从不是会苛待宫人的人,他说她因心情不佳就打了她,太子一个字都没信,反倒叫他去问了话。
到了太子跟前,他实在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那时睿德太子也才十六岁,听言气笑:“这丫头,人小主意倒大。”
谢无跪伏在地,听言打了个哆嗦:“……殿下。”
太子睇着他:“说。”
“温姑娘年幼不懂事……”他如鲠在喉,还是逼自己说了下去,“听她所言欺瞒了殿下,是臣糊涂。”
一语既出,殿中安静了半晌。
他不知在这半晌的安静里,太子在想些什么,只听到太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叩首道:“臣谢无。”
后来太子就没再多说别的,让他退了下去。他前后养了十余日的伤,伤刚好就被带到了西厂。
在那之前,他都不知道朝中还有个西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