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保护的人,越是伤害了。
他紧紧抿着唇,相咬的齿将腮线崩得紧紧的。压抑的情感积在胸腔里,似乎随时都能炸裂开。
“对不起。”他再次艰难开口,“你……不应该留这个孩子这样久的。”
已经五个月了,再堕胎,太危险了。
可是若留下这个孩子……
王来不太敢想。
“别哭了……”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步,通红的眼睛始终憋着泪,脸色已苍白如纸。
谁会愿意给一个阉人生下孩子呢?这个孩子日后长大了,也不想有这样一个卑贱的父亲。
灿珠抬起泪水涟涟的脸,蒙着泪雾的眼睛生气地瞪着王来。她脱下自己的鞋子,直接朝王来砸过去,恼怒地哭:“王来你就是混蛋,你居然让我去堕胎!”
“我就不应该来找你。这孩子跟你没有关系了!”灿珠生气地站起来,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光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这就去自首,让他们给我降罪!判我死刑!把我直接绞死!”
“别……”王来慌张地拉住她,“灿珠,不要冲动。千万别这样!若、若你想要这个孩子,我送你出宫去。好不好?”
他询问着,卑微的。
灿珠不理他,生气地往外走。
王来在她身后抱住她,又不敢压着她的肚子,只要去抱她的双臂。他几乎用乞求的语气:“你想让我怎么办,告诉我……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办?就算你想让我去死,我也去。别哭,别闹,别伤害自己,求你了,灿珠……”
眼泪终究还是流下来,落在灿珠的脊背上。
灿珠慢慢停下挣扎的动作,她转过身来,望着王来。她说:“我哭,是因为身体难受。还因为不想你去再挨一刀。”
王来别开脸,不去看灿珠。他十分不喜欢自己在灿珠面前落泪的样子。
灿珠去拉他的手:“我、我听说净身很容易丧命。越是年纪大的,越是有风险。是当年给你净身的师父刀工不好,凭什么让你白白再挨一刀呢?我、我、我……我害怕……”
灿珠抖着双肩,开始一阵一阵地哭。
王来不知道怎么哄她,只是一边又一边地说:“别哭,你别哭,别哭!对身体不好……”
“王来。你抱抱我好不好?”
灿珠哭得五官扭着一起,一点都不好看了。自从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她每日都要陷在矛盾的情绪里。
王来心里猛地颤了颤,将被一把刀子捅来捅去。他赶忙小心翼翼地将灿珠拥进怀里,双臂环着灿珠的身子,力道在慢慢收紧,终于由轻拥变成了紧紧抱着她。
灿珠在王来的怀里,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哭着,把委屈都哭出来。
这段时日,灿珠一会儿因有了和王来的孩子而欢喜,一会儿又因为未来茫茫而畏惧。
若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就必须离开皇宫,偷偷将孩子生下来。那样,她再也见不到王来了。
若是不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怎么忍心呢?
这个孩子的到来太过神奇,简直像是上天的恩赐。灿珠小心翼翼地保护肚子里的胎儿,每日都在盼着王来的归来。
她既盼着王来得知她有了身孕后,会高兴的样子。又担心他会因为种种顾虑,让她堕掉这个孩子……
两个可怜人紧紧相拥许久。
许久之后,灿珠已经不再哭了。她在王来的怀里睁开眼睛,泪眼中慢慢有了坚定。她说:“王来,我只问你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