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哪里还听不明白姥姥的用意?她刚垂下眼睛,眼角的余光便瞥见裴徊光转身对姥姥说:“姥姥放心,我一定好好牵着蔻蔻。”
说着,他竟真的来牵沈茴的手。
沈茴小声嘟囔一句:“演技越来越好了……”
裴徊光已经转过身来,牵着沈茴往山下走,他慢悠悠地说:“娘娘这话有点没良心。咱家何时没将娘娘牵好过?不管是牵着娘娘走暗道去私会,还是牵着娘娘去宽衣沐泽,又或者牵着娘娘去床榻上厮磨,咱家可都牵得稳稳当当。”
沈茴皱皱眉,小声抱怨:“你这话说得怪怪的……”
话音刚落,沈茴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跤,身子跟着踉跄了一下。裴徊光伸手一扶,将人拉稳身子。
沈茴轻哼一声,轻飘飘地瞥了裴徊光一眼,好似在怪他没有将她牵稳。
裴徊光弯腰,手臂探过沈茴膝下,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你干嘛呀!”沈茴顿时紧张起来,“姥姥还在后面看着呢!”
沈茴推了推他。
裴徊光慢悠悠地说:“姥姥只会夸赞咱家懂事儿。”
“你胡说!你快放我下来!”
裴徊光没理她。
远处的山头上,老太太伸长了脖子,望着裴徊光将沈茴抱起来往山下去。她笑着笑着,眼里带着点唏嘘的泪花。
要是她的蔻蔻没进宫,没当上皇后,能够正大光明地嫁给一个喜欢的人,那该多好哇!
老太太又忍不住在心里奇思妙想,将她的蔻蔻假死送出宫去的可能性。她再一琢磨,如今除了宫中的齐煜,还有忽然被送回来的大皇子,没有旁的皇子。若是齐煜登基,她的蔻蔻一定舍不得离开。
那,若是从今上的几位兄弟中挑选?
可如今还活着的皇室,只有铸王、锟王,和玥王。铸王和锟王也没个仁君的模样,玥王从小是个病秧子,多少年不曾进京了……
·
一直到山下平坦的道路,裴徊光才将沈茴放下来,也没让人自己走,还是将人牵在手中。
沈茴沿着街市逛了逛,买了几种糕点。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看见不远处人群围着一个巨大的孔明灯,不停有人在孔明灯上写着愿望。下面的灯面上写满了,有人就拿了木梯,踩在木梯上,在高处写心愿。
“希望阿姆长命百岁。”
“哥哥要早点平安回来!”
“今年一定能风调雨顺,田里的麦子棵棵长得好!”
“囡囡要开心。”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灯面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字迹,写满寻常百姓最简单的心愿。
承载着许多人平凡心愿的巨大孔明灯慢慢升空,将他们的心愿带给天上的神仙。
沈茴仰着头,努力分辨孔明灯上一个又一个心愿。她说:“如今不管什么节日,人们都喜欢许愿。把心愿写在河灯上、花灯上、孔明灯上、挂在树上、飘在纸船上,又或者对着各路神仙来许愿。”
裴徊光侧过脸,望向沈茴有些低落的眉眼。
他知她所想——因生活不圆满日子过得苦,人们才会想法子借着各种由头来许愿。
他知道,但是他没接话。
“走吧,我们回去了。”沈茴笑了笑,将心里的低落扫去。
她与裴徊光一同朝马车走去,经过之前那个卖孔明灯的摊位。一阵风吹来,将横杆上悬挂的孔明灯吹起乱晃。最外边的孔明灯被吹落,却没人将其捡起来。
沈茴好奇地多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摊位,发现卖孔明灯的男人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