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岁赶忙应下,立刻去办。可是他再一看裴徊光身上的湿衣服,知裴徊光每次在外面的寒潭里沐浴过之后,都会嫌外面的水脏,归家之后再重新用干净的水沐泽一回。
是以,没用裴徊光吩咐,顺岁也知道要给裴徊光准备沐泽的水。他沐身的水自然与沈茴不同。常人都是烧了热水来洗澡。裴徊光即使是冬日沐浴时也凉水,更别说如今暖和的天气。
热水需要烧,凉水却是时刻有的。
顺岁吩咐了下面的小太监去烧水之后,手脚麻利地将盥室里收拾妥当,然后去请裴徊光先沐浴。
裴徊光将沈茴放在软塌上,为她倒了热茶,说:“水还在烧,等一会。”
沈茴点头,接过裴徊光递过来的热茶,小口地喝了一点。
裴徊光瞥了一眼仍旧在滴水的衣衫,目露嫌恶,仿佛忍受已经到了极限。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去了盥室。
每次这样染了一身鲜血回来,洗一次是不够的。
顺岁给裴徊光换了三遍水,浴桶里第四次装满水后,裴徊光才眉宇间舒展开,在浴桶中坐得稍微久了些,慢慢合上眼睛。
盥室的门被推开,裴徊光仍旧合着眼,开口:“出去。”
沈茴站在门口,没动。她望着裴徊光映在屏风上的身影,犹豫了一会儿,继续朝前走过去,每一步迈得很小,也很慢。
当她终于绕过屏风的那一刻,早就知道是她进来的裴徊光终于睁开眼睛,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沈茴仔细分辨裴徊光脸上的表情,却又撞见他不动声色不准旁人品鉴的神情。沈茴柔声开口:“我等了好久了。”
裴徊光“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是咱家疏忽了。明日在隔壁再给娘娘造一间盥室。”
沈茴没接裴徊光的话,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小声开口:“我不想等了……”
裴徊光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沈茴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点,更靠近他一些。她望着裴徊光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想和你一起洗。”
沉默,
亦或是僵持。
沈茴再往前迈了两步,脏兮兮的鞋尖抵在浴桶上。她更近距离地深望裴徊光的眼睛,越发坚定认真的语气:“我没有力气自己洗,也不想等你洗完。我要和你一起洗。”
她再重复:“我要和你一起洗。”
裴徊光还是没有开口。
沈茴蹙了蹙眉,随着她蹙眉的细微动作,长长的眼睫也跟着勾勒出些许委屈的味道。她换了语气,不再用那样认真坚定的调调,还是软了嗓子,用撒娇似的语气,反反复复地呢喃:“我想和你一起洗,我想和你一起洗,我想和你一起洗,我想和你一起洗……”
裴徊光终于打断她:“别念叨了。”
沈茴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向他,小声反驳:“就说……”
裴徊光忽然很想捏捏她的脸。
“顺岁。”裴徊光扬声。
在外面候着的顺岁赶忙进来。
“添热水。”裴徊光吩咐。
沈茴仍旧低着头,只是轻轻翘起了唇角。
顺岁愣了一下,再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沈茴,顿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