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说好,将还没绣完的帕子暂且放下来,带着裴徊光下了马车。在一处茶肆很后排的角落坐下,店小二很快端上来茶水和糕点。
地方小,人也不多。平日里,百姓不会这个时候来茶肆,所以茶肆里的人格外少,只在前排坐了三五个,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听着前头的先生抑扬顿挫地说书。
沈茴吃着有些粗糙的糕点,裴徊光却一口没碰,他垂着眼睛,修长的指转着一个空茶盏,听着青衣老者说书。听着听着,发现这说书人说的不是什么故事,而是议论当今皇室。
“……大齐这两位皇帝,一个比一个残暴,听说这是齐氏骨子里带的!这样的昏君暴行,当真是混账啊混账!千百年后,留在史书上,定要被人人斥骂。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裴徊光转动茶盏的动作忽然停下里,抬抬眼,瞥向认真听说书的沈茴。
感受到裴徊光的目光,沈茴转过脸来,温柔对上裴徊光的目光。
裴徊光这才低低开口:“走吧。”
他不想听了。
“好。”沈茴起身,动作自然地去牵裴徊光的手,和他一起重新登上马车。
说书人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沈茴和裴徊光,待蔓生快步走过来将一锭银子塞给他,他才顿时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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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上马车,裴徊光开口:“娘娘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灿珠的父亲的确是守着玱卿行宫的三千余兵士之一。阿姆心善,割肉喂子。他瞧着于心不忍,后来虐杀之中,大胆救下,放在农宅养了很多年。后来夏家出事,灿珠在宫中做事,时不时也会往宫外寄钱,正是供养阿姆。你说,夏盛此人,究竟算仇人还是恩人?”
沈茴掀开窗边垂帘,望向天边漫灿的晚霞。
“齐帝花费一年将全国卫氏人抓进玱卿行宫。可是真的抓尽了吗?你既然逃了,那是不是也有很多个卫氏人被押送玱卿行宫的途中,被好心人救下?”
“那三千余名守着玱卿行宫的齐兵,的确作恶多端。可是当真每一个都作了恶吗?善恶一念之间,又或者,会不会有很多个夏盛?”
沈茴与裴徊光最大的不同在于,沈茴心里总是乐观向上。她会从善的角度去思考。所以,裴徊光潜意识里觉得卫氏已灭。而她不相信,所以她去查去找。
沈茴慢慢握住裴徊光的手。她说:“其实若你查过,很早前会查到阿姆活着。甚至会查到更多卫氏人还活着。那些人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混进了齐氏百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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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不大,一共只有七八间客房。
夜里,裴徊光和沈茴安静地躺在狭窄的床榻上。
夜深了,月亮爬上夜幕。裴徊光轻轻吻了吻沈茴的额头,然后起身离开了客栈。
在裴徊光走后不久,有人来敲门。
蔓生打开房门。
沈茴的视线越过蔓生,意外地看见萧牧站在房门外。
“表哥?”沈茴放下手里刚绣好的帕子,惊愕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