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起带着手下的人离开地下住处一个多时辰后,通往地下暗道的出入口就被东厂的人发现了。
裴徊光大步走在黝黑的暗道里,一身的煞气。
东厂的人默默跟在他身后,纵使平日里就是干着杀人的勾当,还是惧了裴徊光身上的杀意,个个沉默又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脑袋。
“掌印,发现了这些奇怪的画。”
裴徊光冷眼瞥着桌上堆着的几十张美人图。他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张,看清上面画着沈茴的脸。他又瞥了一眼其余空白五官的美人图。
“呵。”裴徊光低笑了一声,手中那张画着沈茴五官的美人图瞬间灰飞烟灭。
画她?
箫起这个狗东西居然敢画她?
除了裴徊光,没有人可以画沈茴。
“狗东西,咱家非剥了你的皮画个够。”
东厂的冷面内宦们,个个低着头,喘息都不敢发生一丝一毫的声音来。
·
箫起带着沈茴去松川庄的路上并不太平。起初在野外,尚且好些。可又不能一直走翻山越岭的路。
经过有人烟的地方,沈茴掀起垂帘朝外望去,见前方不远处的城镇死气沉沉,就连每个城镇最外延随处可见的茶水摊都空无一人。
“什么人?”城中巡逻的人很快发现了箫起一行的车队。
箫起立刻让手下调转方向,加快速度。
外面的属下禀告:“主上,裴徊光下了死令,所有活物但凡迈出自家院子一步杀无赦。咱们这样是不能进城的,只能从郊外避着人烟赶路!”
箫起眯起眼睛,看向城中追来的侍卫。他知道这些侍卫可以轻易甩开,可是更明白他今日在这里露面,消息很快会传到裴徊光耳中。
箫起冷声下令:“快马加鞭避开人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松川庄!”
他看向身边的沈茴,压低声音:“阿茴,你最好没骗我。”
沈茴没接话,十分淡然地拿起桌上的菊酿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箫起不禁重新打量起沈茴从容的模样。兴许,他不应该只把沈茴当成记忆里那个病弱娇气的小姑娘,到底是策划弑君的太后了。
箫起的视线逐渐落在小几上的菊酿糕,忽地一阵恍惚。他忽然开始质疑自己这样贸然赶去松川庄到底对不对。
他做事向来谋划一个万全,再给他一点时间,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送他走上白玉帝王阶。
他真的要在这个时候为一个不太可能的奇迹去冒险吗?
箫起闭上眼睛,眼前慢慢浮现大婚那一日的场景。喜烛高燃,贺词不断,所有人都在说着喜庆的话。目之所及,一片大红色。遮脸的红绸掀开,露出沈菩嫣然的娇颜。她对他笑,他幸福地觉得此生无憾。
变故就那样发生,他看着她被带走。她大红的精致喜服曳地被官兵凌乱的脚步踩脏,她回头望向他,惊惧的眸中盈着泪。
箫起忽然想起了沈菩的五官。
一切都回不去了。
箫起慢慢闭上眼睛,下令:“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