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手捞了个空,诧异的看着阿年:“阿年,你娘来了,你娘说要赎你回去哩……”
剩下的话,阿年全都没听见,只剩脑轰然炸响的嗡嗡声,“你娘来了,你娘要赎你回去。”
阿年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拉住小丫头,一脸茫然的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小丫头挣扎不开,脸上现出痛意:“阿年,你娘来了,说要赎你回去,你去……”
话未说完,阿年就跑的不见了影子。
一口气跑到长宁院外,院子里阿年一向喜欢的草毯一如既往绿意浓重,仿若冬日从不曾降临。
大大的喘了几口气,阿年平复了呼吸,又有些发怯,她双腿发软,心口跳个不停,过了许久才走到帘子前请安:“阿年来请夫人安。”
随后帘子一下就被掀开了,是徐嬷嬷,阿年退后几步,微微屈膝:“徐嬷嬷。”
徐嬷嬷满脸带笑:“是阿年啊,,进来,你娘来啦。”
阿年低头跟着进去,不敢抬头,先是屈膝行礼:“阿年请夫人安。”
“唔,”国公夫人像是也没休息好,脸色不太好,眼满是血丝,“你来啦?看看,这是不是你娘亲?”
阿年这才战战兢兢的抬头,眼泪瞬间就冲出了眼眶,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霎时冲入心脏,随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叫她浑身瘫软,使不上劲。
厅站了个妇人,一身简单的青色旧衣,斜襟掐腰,梳着妇人头,仅插一根木簪,簪子尾处是一朵牡丹,面色红润,面目与阿年有些像,一双眸子极亮,正笑盈盈的看着阿年。
“阿年,娘来了。”妇人冲阿年张开双臂,面上带笑,眼里水雾弥漫。
阿年泪眼婆娑,腿软的迈不动步子,直直看着妇人浑身就像被定住了,脑一片空白,抖着唇哆哆嗦嗦的喊:“娘,娘……”
妇人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阿年,哽咽起来:“阿年,娘来迟了。”
阿年仿若一颗心瞬间有了归路,从前没个定处,时时刻刻都要小心翼翼,现在忽然就有了依靠,阿年心头的委屈忽然就爆发出来了。
“娘,您怎么才来,您怎么才来啊……”阿年紧紧抱着母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心口只觉又涨又痛,觉得母亲来的不是时候,又觉得母亲为何才来。
这话本是无心,可落在徐嬷嬷耳就不一样了,好像她在国公府过的不好似的,明明世子把她当个宝……
但看国公夫人双目含泪的样子,徐嬷嬷也不敢说话,她知道夫人为何如此,定是触景生情了。
国公夫人看着母女相认的样子,眼前雾气迷蒙,良久才哑着声音道:“阿年六岁进府,我国公府待她不薄,她自己也争气,伺候世子也十分尽心。”
又站起身,朝阿年温和说道:“阿年,你从前说,若是世子要娶妻,你宁愿出府,今日我再问你一遍,你今日是愿意出府,还是留在国公府?”
国公夫人虽不喜阿年,却也觉得这丫头省事,没什么幺蛾子,留给儿子也行,但当时宁儿答应过阿年,愿意给她选择,况且今日阿年亲娘都来了,她也难得软了些心肠。
阿年哭的抽噎个不停,现在云央不见了,她出不得府,如何去找云央?周玄清反正就要娶妻了,到时候世子夫人进了门,她一个人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说到底,她就只是个侍妾,世子给了她一点脸面,让她在国公府安安心心的过了两年好日子,她也兢兢业业的扮好了自己的角色,唯一亏欠的,就是没去给他磕个头,感谢他的一番照顾。
最最可惜的,就是没有给云央报仇,阿年心又恨又怒,此时却也无计可施,想到叶繁星昨晚说的话,阿年心头也泛起了怒意。
可当务之急,是找到云央。
“夫人,阿年,阿年……愿意出府。”阿年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了下来,心闷痛,犹如针刺斧劈,她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明明是件好事,却只觉得心痛莫名。
“好,这是你的卖身契,今天便赐还于你。”徐嬷嬷接过,又递给了阿年,满眼艳羡,脱离奴籍,从此做一个抬起头的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夫人,阿年想去和朋友道别,求夫人准许。”阿年接过卖身契,跪地磕头。
国公夫人点头,神色第一次这般温和,这女人走了也好,儿子娶亲后,房里看着也干净些,至于周玄清的意愿,国公夫人完全忽略了,那是她的儿子,何况这也不过一个侍妾而已。
“可以,你伺候世子颇为尽心,赎金也就免了吧,另外那些府里的或是世子的赏赐,你尽都可以带走,也算全了这场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