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心绪也有些低落,没用饭便早早的回了房。
时辰太早,她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日晚间周玄清抱着她入睡的样子。
起身推开窗牖,依旧一片郁郁葱葱,虽比长宁院后罩房景致好些,可屋檐下再也没有页铃声,窗下,也没有那大片的芭蕉了。
没一会门被叩响了,阿年转头:“请进,门没锁。”
是岑缨,阿年笑着迎上去:“娘。”方才看国公夫人哭的伤心,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待吧。
母女俩亲昵的坐下,岑缨抬手给阿年理着散乱的乌发,嗓音轻柔:“怎么了?连饭都不吃?”
“娘。”阿年靠在岑缨的肩上,语气带着娇嗔。
她此时只觉有亲人的感觉真好,虽没有父亲,可岑缨却从未缺过她什么,她自己也没什么感觉。
岑缨满眼宠爱,拍拍她的脸:“怎么了,还撒起娇来了?我可不是那周玄清,你别弄错了。”
说完自己也就笑了,叫阿年好一阵脸红,埋在她肩头好半天不肯抬头。
“娘,当初,您是怎么生下我的啊?”阿年无法想象,一个女子,没了丈夫,怀着身孕四处奔波,是如何生下她又将她养大的。
岑缨不在意的笑了笑,其实阿年最开始,也过过好日子的,只是她不记得了,脑又闪过周玄清的话‘不必什么都说给阿年听的’。
“初时确实辛苦,可到了后来就好了,尤其是你很懂事,带起来也不费劲,只是娘没本事,最后还是没照顾好你……”
听着语气又似乎哽咽了,阿年连忙摇摇头,紧紧的牵着岑缨的手:“娘,我现在不是很好么?您别伤心呀,我以后还会更好的。”
岑缨确实有些难过,阿年的懂事,从她晓事开始,就明显感觉到了,她不会跟旁的小孩攀比,只追问过几次关于父亲的事儿,就再也不问,即便是同旁人打架了,也不跟她说。
“若是,本来你应该更好呢?”
阿年有些诧异,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缓慢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娘,都是虚无缥缈的事儿,或许更好的代价,是跟国公夫人一样呢?也有可能和叶夫人一样,仔细论起来,好与不好,谁又说得清?”
岑缨心头酸涩难挡,声音都哽咽了,这么好的阿年,却蹉跎了那么多年。
“你,你父亲……”
阿年见岑缨难过,抬手轻拍她的背心:“娘,那日您带我回去祭拜过了便过了,父亲对我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反而是您,现在是最重要的,你别忘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的呢。”
岑缨脑闪过一张如玉俊颜,再瞧瞧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儿,唇瓣微颤,终于是强自忍耐了下去。
罢了,阿年不知道也好,她活的通透,这事就这么过去,也不失为一桩好结局,楚家只剩下一个楚云,她也只剩下一个阿年了。
“是,你是娘心里,最重要的一个。”岑缨点点阿年的鼻子,笑着回答,眼泛泪。
岑缨走后,阿年脸上的笑容便稍稍淡了些,又望向窗外,缓缓叹了口气。
今夜,依旧不会有登徒子。
永城的冬日来的猝不及防,明明昨日阿年还穿着一身薄绒长锻,今日便已是厚重臃肿的棉衣裹上身了。
可那股子寒意依旧透骨般的冷,转变的实在太,连炭火都是现从库里翻出来的,等点上火盘,阿年还在怀念玉京城的地龙。
丫头见她冻的发抖,不禁噗嗤笑了:“姑娘,玉京城冬日常常下大雪,不比永城冷些么?我怎么好像瞧您的样子,倒是咱们永城比玉京城还冷些。”
阿年上下牙磕巴不停:“哪里,玉京城虽下雪,却也没有这么透骨寒,而且,玉京城到了秋末,家家户户都差不多要烧地龙了,屋子里可暖和了,一点也不冷。”
丫头搓着手,将火盘点好,阿年裹着被子坐在火盘边,动都不愿动了。
此时的玉京,的确已是鹅毛大雪纷飞,这已是第四场雪了,整个玉京城都是银装素裹,国公府也不例外,四处都是铲雪的小厮和丫头。
长宁院,云央和德喜依旧在铲雪,两人合作半天都没完,云央站直身体擦了把汗道:“德喜,咱们院子是不是大了些,怎么铲了这么久,还是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