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半天,李宿才问:“这火堆位置选得很好。”
姚珍珠就说:“以前父亲讲过,就记住了。”
农户家里,什么差事都做过。
姚珍珠觉得气氛有点沉闷,思忖片刻,便道:“以前农闲的时候,父亲便带着我们兄妹一起上山,我就挖野菜摘果子,哥哥们跟着爹爹扑野兔,不过毕竟不是猎户,十次有八次扑不,偶尔能扑,也是兔子受伤,总归就是赶巧。”
李宿安静听着,面无表情,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一开始说了哥哥,现在又说父亲,姚珍珠这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
“父亲其实也没什么捕猎手艺,他平日里也就杀鸡宰兔,再大的牛羊都不会杀,但他说男儿不会也要学,最起码知道山上是什么样子,知道兔子会怎么打窝,知道如何辨认白蛋,也要知道如何养活一个家。”
说起父亲的时候,姚珍珠脸上是浓浓的怀念。
就如同刚打开一坛陈年老酒,香浓滋味浅浅散出,却并不浓烈。
那馋人的酒香就在周身飘荡,吸引着酒虫。
姚珍珠神色悠然,眼神平静,脸上更多的是怀念。
她不难过,不委屈,也不愤懑。
“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何别家孩子在外面疯跑的时候,我们就要在家里学编草席草筐,我们要学会做草鞋,也要会做蒲团扇子,凡是芦苇或草绳可以编的,亦或者爹娘会的,我们都要学。”
农户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一点不错。
但姚珍珠兄妹几人却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跟着父母做这些五花八门的差事,玩的时候少,学的时候多。
“哥哥喜欢这些,我也喜欢,做起来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三弟觉得委屈,总是哭鼻子。”
姚珍珠道:“我们家老三最娇气,老是缠着母亲撒娇,母亲就告诉他多学一门手艺,以后总不会吃亏,别人只能要饭的时候,你却可以靠手艺养活自己。”
“我娘当时说,你看咱们家的地不比别家多,咱们家的祖上也不比别家富贵,可这村里,咱们家的日子却过的最红火,为什么?”
因为她父母都很勤,也都有自己的手艺。
“我娘厨艺好,除了平日做些素鸡菜饽饽同人换粮,也会出去帮厨,但凡村里有红白喜事,我掌勺准是我娘。”
姚珍珠一开始还父亲母亲的,说着说着就不自觉说回了爹娘。
“我爹会做木匠活,会编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也能辨认山上的药材野菜,谁家要换家具,总会想到我爹,让我爹去帮忙。”
她家里地是不多,但靠着父母勤劳,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逢年过节都吃得上肉。
对于李宿来说,这些都是他闻所未闻的,随着姚珍珠的娓娓道来,李宿一下子沉浸其,竟有些像去她家瞧一瞧,看一看。
只可惜……
李宿垂下眼眸,只可惜天灾无情,平静祥和的小山村一夕覆灭,幸福之家流离失所,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李宿很清楚,成为流民有多可怕。
他们不能进城,不能落户,甚至不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避难所。
他们只能跟着其他流民一起往前走,找不到未来,也寻不到方向。
只能期望朝廷可以管一管,可以给他们安置一个新的家。
但那一年,朝廷忙着同北漠开战,北漠十万骑兵压境,一不留神,大褚都要覆灭。
朝廷忙着打仗,忙着往边关送军粮,为了不被北漠铁骑踏入原,朝廷倾尽全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