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和皇兄。”
顾钰眼浮现一抹复杂,一闪而逝,“嗯,助你们兄妹。”
这一刻,沈络欢从顾钰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感,那种飘浮无依、无处落地的恐惧转化为种子,种进心田,待春雨将至,干涸退去,心芽萌发。
侍医送来汤药时,沈络欢正蜷缩在顾钰怀里浅眠,像个窝在父亲怀里的婴孩。
“大都督,”侍医小声道,“药要趁热喝,还是叫醒公主吧。”
顾钰示意她放下药,“出去吧。”
侍医为两人带上隔扇,刚走出房门,就被唐荟拦下。
唐荟问道:“公主如何了?”
侍医回道:“急火攻心,需要静养,好在公主年轻,恢复得,唐姑娘无需担心。”
侍医声音娇甜,语气轻柔,不像寻常男子能发出的声音,唐荟不免仔细打量,蹙起眉尖,“你是女子?”
眼前的小医者十六七岁,个头不高,白白净净,一双眼睛清透雪亮,怎么看怎么像个姑娘家。
侍医左右看看,竖起食指,“嘘。”
唐荟呵斥道:“偷跑进来的?”
总兵府里就那么几个军医,只要稍作打听就能查个清楚,这个黄毛丫头倒不至于是滥竽充数,但一定事有蹊跷,肯定与顾钰有关。
侍医双手合十,像小猫一样作揖,“唐姑娘好眼力,我确实是女儿身,但我不是偷跑进来的。”
“那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是显钧伯府最小的庶出女,名叫宁若浅,早在一年前就在军为女将看诊了。”
唐荟上下打量她,感觉这姑娘像个涉世未深的小毛驴,迷迷糊糊的,“那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宁若浅笑眯眯道:“除了大都督,府没人知道我是女子。”
“你当府里人傻?”唐荟嗤一声,揪住她耳朵,“是大都督下了命令,不准府里人为难你吧。”
像是一语点醒梦人,宁若浅拨弄开她的手,打个响指,“我怎么没想到!”
她在心里更感谢顾钰了,若非有顾钰提点,她永远是个不能走出二门的庶女,受尽嫡姐白眼。也是机缘巧合,让顾钰见到了她救人的场景,才答应了她做军医的请求。
既然不是偷溜进来的,唐荟也懒得搭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对公主尽点心。”
“好嘞。”宁若浅揉着耳朵跑远,刚走进药室,就收到宁若冰的口信,让她赶回府一趟。
此时的显钧伯府乱成了一锅粥,显钧伯突发心疾,卧床不起。
不仅是宁若浅,就连顾钰和徐辞野也赶来了显钧伯的床前。
病来如山倒,显钧伯像瞬间苍老了十载,有气无力地握住顾钰的手,叮嘱他要效忠朝廷,“老夫从政数十年,得到先帝提拔,享受朝廷俸禄,却没有替先帝护好江山,老夫惭愧,无颜去见先帝,还望大都督迎难而上,还大楚一个太平盛世!”
病重之人切忌激动,顾钰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他的情绪。
显钧伯忍着心口传来的不适,看向一旁的徐辞野,“老夫知道,朝廷派徐将军前来,是有意取代我继续监视辽东军。”
徐辞野静静看着他,没有反驳。
显钧伯问道:“看在老夫即将归西,徐将军可否告知,你为何一人前来辽阳城?”
屋里除了他二人,只余顾钰。如今看来,显钧伯是向着顾钰的,甚至不惜与朝廷作对。徐辞野坐在床边,握住老人家的另一只手,自嘲地笑笑,“您觉得我一个人前来,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