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承雨露,被他毫无章法地折腾到半夜不说,隔日还得起床给他备热水,留银票,写字条。
且一路上都在惭愧,怕他年少至纯,放不下露水情缘。
或许是她无德在先,撩拨完他又不许下承诺,如今报应来了。
怎么着,也让他这样混账地撩拨一回再跑吗?她扪心自问,不愿意。
她若应下,无论何种方式,将来总有一天会后悔。可她也清楚,若不应他,当下便有了悔意。
从她认识蔺长星的那一日起,她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说是完全变了个人也无不可。
她抑制不了自己在他面前的喜怒哀乐,也抑制不了她的欲念。
蔺长星三个字,多喊一声都是疼,咬在心上,心间就少了一窍。
…
蔺长星平了欠谢辰的人情,谢辰亦表诚意,花费两日功夫,亲手绣了块锦帕送到谢潺院里。
谢潺接到手端详那绣工,极地背过身去,扑哧一声没忍住。
“不要还我!”谢辰有些恼,伸手去抢。
谢潺戴玉扳指的拇指从那绣歪的青竹上摩挲而过,动作利落地揣进怀里,“诶,到了我谢潺手里的东西,是要不回去的。”
谢潺好竹,图个清雅,所居之处半院子都是竹林。谢辰礼轻情意重,是用了心来谢。
她自小讨厌女红,谢潺从前逗她,让她将来给三哥绣个被面和床帐。
二哥笑话:“老三,你妹妹连块手帕都绣不出来,别青天做梦了。”
瞧瞧,这不是绣出来了嘛,旁人可没有。
“既然三哥收下了,那便两清了。”谢辰道:“旁的事情,三哥当我一概不知。”
谢潺扬了扬眉,满意道:“跟聪明人打交道,自在。”
谢潺站在廊下,目送谢辰撑伞而去,夏雨里的背影单薄而坚韧,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也看不透。
从贺裁风嘴里套话太易,贺家与谢家交情不多,谢辰肯费心帮贺裁风,定是因为间那个人。
蔺长星。
一个跟谢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连谢潺也没见过两面。
谢辰愿意为他徇私,愿意为他拿别院的事威胁自己,更愿意为他,亲手绣了帕子来堵住他这三哥的嘴。
这三件事,平日里谢辰一样也不会沾,此次一并做了,蹊跷得厉害。
他案卷看得多,心眼留得也多,冷声朝心腹交代道:“两头盯着。”
宴京这场雨足足下了三日。泽润万物,暑气被浇褪两步,雨停的那日,国师陆千载回京了。
宴京百姓久闻其名,夹道恭迎,鼓乐喧天旌旗、寿扇气势恢宏。十六名仪鸾使抬着的绘彩百兽步辇之上,陆千载正襟危坐,不时朝百姓点头。
谢辰站在一家铺子前,被街上的人挡住去处,冷眼瞧这浩荡阵仗。
她只知此人是前任国师申礼行的弟子,却不想如此年轻,才三十岁不到的年纪。面容精美凌厉,即使不曾见笑,眉宇间也带着股隐隐的邪气与玩世不恭。
他的师父申礼行继任国师时,已是知天命之年,华发白眉,一丝不苟。人前总是一袭金纹黑袍,暮气沉沉,让人无端压抑。
然而这位新国师的风格与申礼行却大相径庭,满头乌发披散,头缠镶嵌红宝石的宝蓝色抹额,一身宽袖红衣,颈戴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