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静嘉一开口就发现?,她嗓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脑子也晕得厉害。
快到换季节时候,她小时跟墨勒氏斗智斗勇,身体底子不好,带了伤她就知道自?己可能要不好。
天旋地转坐起来,静嘉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坐稳。
“小主您还好吗?不然奴婢去慈宁宫给您报个病吧?”半夏不敢撒手,瞧着主子这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担忧极了。
“不必,伺候我梳洗吧。
”静嘉忍着嗓子的疼痛哑声道,提着气起身梳洗完,坐到梳妆台前,熟练自?其中取出一盒子颜色黯淡的面脂。
仔细涂着的功夫,静嘉余光见半夏眼神诧异,淡淡道:“昨晚的事情你该心?里清明?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你,不然你一家子的命,是谁都护不住的。”
半夏垂着眸子沉默,昨晚她刚睡下没多久,就叫孙起行叫醒。看见乾清宫大总管她确实心?惊来着,只出来门看见乾清宫二把?手蹲那儿煎药,孙起行老?实守在?门口好半天,半夏就慢慢麻木了。
照顾了杜若大半宿,有多少喜怒忧愁也都耗成了不会?上脸的心?思。
她上前一步,接过静嘉手中的面脂,替她将脖颈和手上腕子都涂抹均匀,声儿比任何时候都恭顺:“小主莫怪,奴婢早前儿没交代清楚,奴婢的阿玛早就去了,如今的额娘并非亲生,只有个哥哥是额娘带来的,早没一家子了。”
静嘉扭过头看了半夏一眼,半夏并不抬头,作跟声音一样轻柔:“奴婢的阿玛也偷偷给我留了点?念想,若是奴婢想钻营,不至于在?洒扫上这么些?年,奴婢没想过出宫的事儿,只图个安稳。”
“不管你有什么心?思,只要你不背主,都由着你。”静嘉想了想,如此道。
她习惯了靠自?己来算计,对手下奴才要求并不多,别添麻烦就成了。
她也清楚以后在?宫里单打独斗是不够的,可更多还是要慢慢看下来,倒是不急于这一时。
半夏将面脂放回去,将早准备好的墨绿色海棠花开的半旧旗装展开,仔细伺候着替静嘉上身:“看杜若姐姐奴婢就知道了,奴婢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做奴才的首要是老?实,奴婢自?当听小主的。”
听话就很好,静嘉心?里满意,说话又太费劲,她挑出个去岁炸过的银簪子递给半夏,冲她点?点?头,主仆二人也算是有了默契,都不再多言。
刘福看着比半夏机灵许多,早早就起来拿自?己攒下的银子跟御膳房的迎客小苏拉套交情,好歹是讨出来一碗能看得过眼的银耳羹,并着一碗清粥和几样小咸菜。
见小主从寝殿出来,他赶忙躬着身子摆
好早膳,也不抢阳斗胜,由着半夏伺候。
昨晚孙起行等人来他也听着了,没人叫他也不敢出来,可心?肠是必须放清明?许多的。
打昨儿个被静嘉脸上的冷意吓得心?里哆嗦,刘福就知道,自?己跟的这个小主,只怕是个有造化的,万岁爷夜访不过是叫他心?里吃了秤砣。
他过去没门路也没那么些?黑心?的陈仓心?思,才老?实巴交做了洒扫的九品管事。可太监与宫女不同,没有放家一说,哪个太监若说没有往上爬的心?思那才是见鬼。
刘福当然也不例外,可他看得出自?家小主是个有谋算的,除了杜若都才刚进丽景轩,就是挑大白?菜还得多看几眼呐,他并不急着冲过去表忠心?,先得把?手上活计做好了,才敢说别的。
静嘉用完膳不经意扫了眼刘福,没精力多说什么,这顿早膳算是大半个月来最舒心?的一顿了。
自?今早起身,静嘉心?情就很不错,本以为是挑了两?个冬瓜最多没滋没味儿熬个汤便罢,谁成想竟是两?个南瓜能当饭吃的,她挺满足。
“杜若姐姐好些?了,只是还烧着,奴婢叫粗使的云芝和丁香一眼不错的盯着,不会?出岔子的。”出了门,半夏见静嘉往榻榻里瞧便赶紧道,“您靠着些?奴婢走,好歹少吃些?劲儿。”
静嘉从善如流靠在?半夏身上,让半夏带着她往慈宁宫去。她是得留点?子力气,今日她还要送慎嫔个大礼,才不枉费她昨儿个送自?个儿和杜若那顿板子。
因着储秀宫是西六宫离慈宁宫最远的,静嘉还病着,等她到的时候,还差两?刻钟辰时,除了容妃,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静嘉进门时看见常久忠在?门口给她行礼,努力扯出一抹略局促的笑点?点?头才进了门,打眼一扫,她便先给在?座的行礼。
“奴才请德主儿安,请各位嫔小主安。”
太宗承治帝因着圣祖和太-祖时候后宫里的乱象,定下了格外森严的规矩。如今大清妃嫔以嫔位为分水岭,贵人虽在?请安的队伍里,却仍得自?称奴才,只有嫔位开始才有资格称嫔妾,妃位起才能称臣妾。
先帝时候乾德帝万事不管,先皇后更将承治爷立
下的规矩分外严苛执行下去,逼死过后宫不少人,所以如今宫里太妃数量才会?这么少。
即便到如今,贵人身份也不如早年间受重视,只比乾德年间稍好一点?也有限。
听见她请安,德妃慢条斯理?喝着茶,并未立时搭理?,她不至于连个贵人都得罪不起。
慎嫔在?慈宁宫并不会?跟德妃别苗头,再说她巴不得静嘉赶紧去死,见静嘉蹲身不稳,她忍不住嗤笑出声儿:“按理?说安妹妹今儿个还是头一回跟我们这些?姐妹正经见礼,我瞧着你这模样,似是不乐意呀?”
景嫔笑道:“妹妹忘了,安贵人侍寝后,可是还没给老?祖宗敬过茶呢,也不是什么体统面上儿的,当谁乐意受着呢。”
慎嫔往唇角掖掖帕子,笑着不再言语,太后还没出来,跟静嘉说多了没得丢了自?己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