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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消褪,夜幕初垂。
静楠在宫用了顿午饭,又玩儿了一下午后,御书房的木制大门才有了动静。
皇帝和荀宴的这场谈话持续了许久,并无第三人。
她由宫婢带着,倒也不曾无聊,只是心挂念哥哥,生怕荀宴又要被罚,时常坐立不安。
甫一见荀宴面容,就哒哒跑了过去,抱住腿,一副黏人的小模样。
宫廷灯火初上,静楠小小的身影藏于光影下,再被荀宴身形一笼,几乎要合为一体。
知道小孩担心自己,荀宴安抚地轻拍她,二人亲昵可见一斑。
皇帝看了,一时竟不知该羡慕哪个。
他似真似假道:“听说她近日很是调皮,你在大理寺带着她也不方便,不如这几日就留在宫里吧,朕亲自带。”
“多谢陛下关心。”荀宴伸手牵住小孩,“她很乖,至于调皮之言……只是孩童天性而已,没什么。”
这回答在意料之,皇帝莞尔,也不多言,“好,马车已备好,你们去吧。”
说出这句话时,他面上含着笑意,目送荀宴携静楠上车,再看马车缓缓驶离。
待车影遥遥,皇帝面色才慢慢敛下,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揉了揉额头,似乎不大舒服,今日发生的事确实有些多了。
步回御书房,皇帝无声无息地落座,视线漫步目的地转,最终落在面前摊开的宣纸之上。
此前他正在作画,听闻公主之事匆匆赶去,画到一半停在这儿,留下一块水滴状的墨迹。
这块墨迹,让他想起了今日女儿在膝上落下的泪。
当时他问女儿,今日她的皇兄是不是帮着外人,叫她伤心了。
女儿摇头否定,道皇兄只是帮理不帮亲。但皇帝知道,女儿不过是感念于德妃的养育之恩,不想在他面前抹黑大皇子罢了。
皇帝当场没有戳破,心底是很明白的。
今日唯一叫他欣慰的,也就是荀宴了。
越到他这个年纪,就越欣赏和喜爱荀宴的重情。
思及女儿对荀宴的大力赞赏,以及今日和荀宴的约定,皇帝长长舒了口气。
为他揉额的全寿笑道:“陛下好似放下了什么心事。”
“尚未完全放下。”皇帝道,“不过,朕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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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回大理寺时,戌时将过。
獬豸石像于夜色显出几分凶状,在其下方,立了两道青色身影。
正是尚未归家的赵熹与周正清。
二人不言不语,看着荀宴将熟睡的小孩轻轻抱下,走至身前,才出声道:“荀三郎啊荀三郎,你可真是什么事都敢插手。”
他们被找上门来,尚且要明哲保身,这人倒好,自己主动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