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们注定无眠。

烛火噼啪,和着细细的风雨声,确是叫人安睡的好时节。

安谧之,墙上投映出的床幔影子随烛光轻摇,忽而,猛地歪曲了起来。

山城的窗户不同上京,上下结构,开窗时更为悄无声息。

静楠入睡的这间房,窗户便被悄然打开,罅隙溜进冷风,让烛影摇晃不止。

窗缝开得不大不小,一道人影从外攀了进来,黑衣遮住全身,脸也不例外。

只露出一双泛着精光的双眸。

这双眼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小孩,随意掠过,很就在房内四周逡巡起来,似想寻找什么。

他显然做惯了此事,举止皆默然无声,宛若一道轻盈的影子,轻易就能融入屋内的黑暗。

目光锁定床下,他刚迈出一步,床脚熟睡的鸭子忽然惊醒,直接“嘎嘎”大叫起来。

叫完,还有要向人扑去的架势,势头之猛,似有杀气。

黑影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竟在原地愣了足足两息,险些没反应过来。随后脑才发出警告,暗道不好,只来得及瞪了眼那鸭子,才迅速从窗户又溜了出去。

他心思缜密,最后时机也不忘将窗户完全带上,不留一丝痕迹。

下一刻静楠的房门被砰得撞开,为首之人是风尘仆仆的荀宴,其余人紧随其后。

大步走入房内,荀宴第一眼先看到安然无恙的静楠,高提的心陡然安稳落下,目凌厉转化为柔和。

“……哥哥?”静楠不可避免地被惊醒,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叫人。

荀宴把她抱了起来,披上小披风,“没事,我刚回来。”

小孩喔一声,侧脸趴在他肩上又睡起来,实在是困了。

熟练地拍了拍她,荀宴侧耳听钟九轻声禀报,“屋内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但窗下有几点水渍。”

他们来得迅速,想来对方离开得也十分匆忙。

多亏了这场夜雨,不然痕迹还难以留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声预警的小鸭子啾啾。

此地离天水郡尚有百里,众人为了不打搅小孩睡觉,才齐齐在隔壁议事,自然不会想到这里竟有危险。

如果不是啾啾……荀宴手稍稍收紧了些,决定从今日起无论白日黑夜,都不能让静楠独处。

心绪微转,他直接抱着静楠去了隔壁。众人都很理解他的心情,亦十分赞同。

小孩儿觉深,他们压低些声音也就是了。

闵祺先声道:“莫非是小贼?”

林琅摇头,“不大可能。”

说着,他收到了荀宴鼓励般的询问眼神,定了定神,将见解道出,“山城不过百户人家,若有窃贼,定是当地人。问题便来了,若是惯偷,掌柜身为山城人必然知晓,我们来自外地,这么多人又是大生意,他为了声誉必会多加注意,再不济也会提醒我们。”

荀宴颔首,林琅继续道:“假使掌柜与窃贼勾结,这是一家黑店,我们亦不可能全须全尾坐在这里。”

他们一行十余人,且都是孔武有力的青年、少年,如果想对他们动手,自得做些迷药之流的准备。

钟九肯定道:“林琅所言有理。”

“是练武之人。”朱一抱剑忽然出声,“如果是普通人,动静会被我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