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晚雪落下的时候,裴昭颜真的发动了。
稳婆早已在偏殿住着了,是以一听到动静便起了身,有条不紊地吩咐宫女们烧水,又派人去叫太医。产房就在内室,早已烧的热热的了。
万事俱备,只等着开十指了。
雪花轻飘飘地落下,祁淮站在门外,一向耐寒的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
他从未从此紧张过。
“皇上,要不您回养心殿等着吧,”李德福站在原地直发抖,“外面多冷啊。”
“不必了。”他很拒绝。
“那……皇上想进去陪娘娘?产房不祥,皇上三思。”
“朕就站在这儿等着。”祁淮摆摆手让他退下,说的他心烦意乱的。
她说过不想让他看她痛苦的模样,他每次都应允了,就一定会做到。
许久没有声音传出来,偶尔会有一声细小的闷哼,又很消失不见。
片刻后有宫女端着热气腾腾的糕饼进去,祁淮对产子一事了如指掌,知道这是为了补充体力。
他又细细地想了许多后面的事情,只是一向过目不忘的记性,到此刻却显得有些紊乱。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屋传来一声哭喊,隔着密不透风的窗子也清晰可闻,在他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皇上……祁、祁淮……”
“娘娘慎言!皇上的名字不是随意叫的!”接生的稳婆唬了一跳,正想拿布巾塞住她的嘴,怕她一会儿疼得厉害,便看见一个明黄身影飞地掠过。
她眨眨眼,可不就是皇上!
“昭颜,朕在呢。”祁淮没管满殿想要劝他离开的人,颤抖着伸出手,撩开她汗湿的额发。
“皇上,我好疼,”她忍不住哭,又埋怨他,“你怎么进来了,你出去!”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开口:“皇上,产房不祥!您还是回……”
被那双利目一扫,话语戛然而止,稳婆大气也不敢喘,去忙自己的事了。
“朕陪着你,”他又扭头柔声安慰,“别怕,朕不看你,好不好?”
疼痛袭来,裴昭颜顾不得管他,又开始一声声凄厉的喊叫。
稳婆颤颤巍巍地递来布巾,祁淮接过来扔在一边,又撸起自己的袖子。
“皇上?”稳婆愕然地看着他把自己的手臂伸到裴昭颜面前。
“做你自己的事。”祁淮眉头都不皱一下。
总要与她一起承担这份痛苦,他才有资格让慕儿喊他一声父皇。
他偏过头,遵守承诺,一眼都不看她。
丝丝血腥味轻悠悠地袭来,又有宫女急匆匆地端着血水出去。
像是过了一个时辰,又像是过了一整日,一切都紧张而又有序地进行着。
终于,随着一声啼哭,裴昭颜松开她一直咬着的东西,重重的落回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