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也想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但显然萧知珩什么都知道了,不然此刻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故意提起。
感觉到一丝胁迫之意的宣帝动了怒意,但他还是死死地压下了,额上的青筋暴起,道:“朕,朕那个时候……别无选择!你母后之死,并非,朕的本意……”
“别无选择,”萧知珩沉吟,重复着这一句话,似乎是觉得可笑,道:“不是父皇的本意,可结果,不就是您所希望看到的吗?您想让她疯,把人关着,谁知她竟死了——”
“放肆。”宣帝斥道,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那些被他陷害或是辜负而惨死的人,他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哆嗦了起来。
“朕,没得选,只能这么做……”宣帝眼神有点狂乱,“等你……坐上了这个位子,你就会明白,身不由己……”
萧知珩心里冷然一笑,忽然觉得跟这个彻头彻尾自私的人争辩对错,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面上是风轻云淡的,只是温声道:“是。父皇现在不正是身不由己吗?”
宣帝表情一僵,身体僵硬得厉害,他猝然被戳痛处,心头窒闷,有些喘不上来气,“你……”
父子之间温情的戏码才刚开始,就被萧知珩演砸了,表面上的平和维持不住,两人瞬间就陷入僵局。
宣帝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耐着性子劝着,好言好语,都退让但这份上了,萧知珩竟然还不领情,甚至还要撕破脸。
“父皇说的对,”萧知珩一字一句地说道:“诚然您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这句提醒,对宣帝来说,无疑是挑衅。
被威胁的宣帝怒火被挑起,他那僵硬的手重重地拍了两下木板,胸口起伏得厉害,似被气狠了,脱口道:“你当真,以为,朕非传位给你不可吗?太子可立,亦可……废!”
“太子,是废黜,还是继位,由朕来选!甚至,你的生死……你的寒症重无可治,朕可……”
萧知珩面无表情地看向宣帝,目光阴冷,明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莫名更瘆人了。
宣帝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不妥,心顿时生出一丝愧意,还有一点隐隐的后怕。这句威胁,本不应该由他亲口说的!底牌自行说了出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萧知珩起了身,走近。
宣帝面色大惊,顿时急火烧心。
他心里有成算,清楚太子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殿外都是他的佩刀侍卫,太子若图谋不轨,必然走不出这大殿。
可明白归明白,这会儿怕就怕在太子发了疯病,就真的不管不顾了。
宣帝心里一阵阵后悔。
萧知珩看着病榻上的宣帝,满目的忌惮,笑着问:“父皇害怕什么?”
他轻声一笑,问:“您以为儿臣会动手杀人,弑君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来、来人!”宣帝开口喊人,但是下一刻,他只觉喉骨一紧,声音破碎,“你……”
宣帝瞪大双眼,任凭他怎么想,都没有料到世人印象那个温雅病弱的太子会如此大逆不道。
太子疯了。
宣帝眼里有暴怒、有震惊、也有恐惧,他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变得沉重,瘫痪的身子僵硬着,面色也一点点涨紫。
萧知珩眼里全是阴戾,神思癫狂,瞳仁染得赤红,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么一了百了算了。
他指尖微微颤着,却是松开了手,自言自语地说道:“孤惜福,不做这种损阴德的事。”
宣帝大口大口地呼吸,因为大受刺激,面色隐隐发紫发黑,五官僵硬,他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个让他陌生的太子,狠狠地挣扎了几下,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最终他闭上了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