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款款,举手投足一派温尔雅,竟叫柳凝一时有些适应不来,略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着景溯施了一礼,也没瞧柳重明一眼,就匆匆离开。
景溯当然没那么好心,会去关心卫临修的情况。
他似乎与柳重明有话要讲,支开她,却也正好替她解了围。
柳凝提着裙角匆匆回了房,想起先前柳重明攥着她手时的情景,有些烦躁地抿起唇角。
她在柳府这些年,自觉与他相处也没有什么异常,也不知他究竟看了她什么,这般纠缠。
偏偏他是柳家人,柳家待她恩重如山,柳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个景溯已经够让人头痛了。
现在又多了柳重明,她距离身败名裂,恐怕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柳凝去内室看了一眼,卫临修正躺在床上,已经沉睡,她便反手合上了内屋房门,在外屋的桌案边坐下。
她心绪不宁,通常这种时候,她会练字,迫使自己从容下来。
柳凝让屋的下人们都退下,然后铺陈开纸笔,慢慢研开墨,提笔比照着一本典籍,慢慢依次将字句抄录。
她一手小楷清隽秀致,落在白宣上,好似一朵朵清雅的小花开出,如此写过几页,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心里竟平静了不少。
遇事冷静从容,这才像她。
自从景溯掺和进她的生活后,她的性子也变得有些浮躁,这样下去,徒然拖累了自己,事情却并不会往好的方向转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停笔,打算将这些天纷乱的事情好好梳理一下,却忽然听到侧边窗棂上,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像是有人从外面叩了三下,不紧不慢,一派悠然自得的意味。
屋内窗户没开,隔着窗纸隐约能看到外面一团朦胧人影,瞧着像是男子。
凭借着轮廓,外面是谁,柳凝心里大致有了数。
她不是很想开窗。
但放任他在窗外,更容易生出事端……柳凝低低叹了口气,搁下笔,伸手将窗户板支开。
窗外春光一片,各色花卉簇在一起,俏生生地伸展开花瓣,日光洒落其上,花影绰绰,是一派明媚生动的风光。
景溯站在窗外,只露出上半身,眉眼含笑。
他近在咫尺,窗框却将两人分开,一内一外。
柳凝在内侧,瞧见窗外的年轻男子,他微微偏着头,手拈着一枝凝露芍药,慢悠悠递了进来。
“给你的。”景溯微笑,“名花赠美人,刚好般配。”
这芍药是栽在她院子里的,他折了她的花来送她,倒是很会慷慨。
不过柳凝无暇顾及,比起这花,她更惊讶于他的肆意妄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柳凝蹙起眉,压低了声音,“出去,被下人们看见了……”
他站的地方隐蔽,有花木遮挡,也亏得她适才为了清净,已经挥退下人。
但难保不会有路过的瞧见。
柳凝盼着他点从她眼前消失,但景溯却还是靠在窗框边,手指还拈着那枝粉白色的芍药花,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喜欢?”
真是白费口舌。
她只好从他手里接过,潦草地插在案边的空花瓶里。
这下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