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里总是冷冷清清的,似乎景溯不愿让其他人靠近,现在也是如此,四周不见奴仆的影子。
视线穿过月门,柳凝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却彻底停住了脚步。
屋舍前门柱边,正站着个男人。
似乎是景溯。
柳凝有些惊讶,宫里并没有传出太子来沈府吊唁的消息,但随即一想,他避开宫耳目,独自至沈府,也不成问题。
景溯一个人立在院,任凭雨水浇在他身上,柳凝站在墙外,他没有发觉。
本不应招惹麻烦上身,但……柳凝还是撑着伞走了进去。
他好像全身都湿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最终归结于——这男人还有些利用价值,若是病了死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雨点打在伞骨边,打着旋儿如玉珠般弹跳开,开出晶莹的小花,柳凝执着伞柄,慢慢走到景溯面前。
他一身素白衫,湿得一干二净,头发由青玉簪束着,此时也全部浸了水,雨点从青玉簪头滴滴答答落下,像是正在往下流的泪。
他的脸上也布满雨水,眼情绪淡漠,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不远处一个方向,略有些失神。
他在看西面的藏书楼,这是沈府最高的建筑,此时隐在烟雨里,朦朦胧胧。
听说永安公年轻时是状元,嗜书,这栋藏书楼,似是他当年亲自设计而建成的。
景溯比她高,想要替他挡雨,得把伞再举高些。
柳凝走近一步,抬起手腕,将伞面斜过景溯头顶时,他也正好转过头,向她这里看过来。
“你来了。”
他声音不高,柳凝一下子想起在行宫时,男人斜靠在亭子里,眯着眼等她,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不过下一句话完全不同。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景溯说,“孤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柳凝淡淡地挑起眉,他这冷冰冰的态度,她还是第一次见。
本想就这样离开,可不慎碰到了他的手,手背冰凉,她又抬头看见他略显苍白的脸,眼微微泛起的红丝,握着伞柄的手指动了动。
这雨一时半刻估计停不了,再这样继续淋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恐怕身子也承受不住。
柳凝思忖片刻,将手里的伞柄,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对她戏弄居多,可也并非没有好的时候,在江州他给她喂药,回来后又帮她救了沈月容,且不论居心是什么,她总归从得到了好处。
柳凝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这个人的……迟早有一天要和他斩断关系,那么现在,就不应该再让这份关系更加混乱。
她决定把伞留给他,至于她自己,可以点跑回房,再取一把伞,反正离得也不远。
柳凝把伞交出去后,便不再打扰他,钻出伞下匆匆跑开,雨点从天上砸下来,很沾湿了她的发与衣衫。
她没离开几步,很手臂被用力拽住,伞面重新回到了她的头顶,遮去大雨滂沱。
柳凝回身。
景溯举着伞,沉下脸:“你疯了?”
“这边离客房不远。”柳凝说,“我再去取一把就行。”
她的解释,景溯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眸色沉沉地看着柳凝,半晌,轻轻用指腹抹去她额头和眼边的雨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