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夺人之美 织梦姬 2097 字 8个月前

景溯沉默片刻,弯唇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只是儿臣宫内的一名逃妾。”

“女人?”皇帝皱了皱眉, “你何时竟也被女色所惑……简直胡闹。”

皇帝话里带着轻斥的意味,但双眼却审视着立在面前的太子, 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真伪。

“难得遇见一个意的, 不过……罢了, 是儿臣一时鲁莽, 叫陛下忧心了。”

景溯轻轻一哂,躬身请罪, 皇帝瞧了他半晌,挥了挥手。

“也罢,你知道错了便好。”皇帝说, “朕不降罚,只待你回了东宫, 好生反省便是。”

书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 里头有不少皆是弹劾太子耽于美色、在城大肆搜捕的折子, 不过皇帝却并未提起, 也未施以什么惩戒, 似乎对太子颇为纵容。

这自然不是出于什么父子亲情……景溯心里清楚得很。

明面上是优待, 实为“捧杀”。

这天下还是皇帝的天下, 然而鲜有人知,内宫和朝政的大半势力,实则悄悄掌握在太子景溯的手里。

内监恭恭敬敬地将景溯送出御书房, 此人亦是他所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暗桩之一,内监将袖的纸条悄悄递交给景溯后,便躬身离去。

景溯表面上也是毫无异样,只是绕道往宫里的西北面去,立在春池边,将手里的字条匆匆一览,随后撕碎,如雪般纷纷扬扬地洒落进水里。

皇帝竟是与北梁暗定协,借由北梁的势力,来对付太子与外戚沈家。

有趣。

他心冷冷,然而脸上却仍挂着春风化雨般的微笑。

有宫婢抱着梅花枝经过,见到景溯急忙弯身施礼,景溯和气地抬了抬手,免去她们的礼节,两名宫婢皆脸色微红,走远了可以听见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似乎是对偶遇太子而兴奋。

杏袍青冠,正当绮年玉貌,举手投足间又是那般的温柔谦和、高贵风雅,很难不让女子心折。

不过无人能窥见他心底的冰冷与躁郁。

景溯看着两名宫婢往宫池对面的小楼走去,眸色微微泛凉,那里是摘星楼,宸贵妃所居的地方。

宸贵妃宠冠六宫十数年,她最喜爱的梅花也因此遍布宫墙内各个角落,如今正是二月初,正是冰雪初融、梅花盛放的景象,暗香疏影横斜交错,清凌凌地开放于枝头,尤其以摘星楼的四周为盛。

景溯不喜梅花,这花开得再好,也只是乱纷纷惹他不虞。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忽见角落里有几株杏树,枝头上没开花,只有新叶里夹杂着几枚花骨朵,粉嫩嫩的,尚未开放。

景溯凝眸瞧着,神色有些怔忡。

杏花开得如此遮掩,十多年前却不是这样……那是他母后最喜爱的花。

沈皇后还在时,每逢初春,阖宫上下便满是粉白色的杏花,蘸水而开,杏花虽无香气,但枝条花叶映入水,却也能勾勒出一番别样的温柔意味。

后来皇后崩,十余年来宫亭台草木几经整改,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旧影不再,人人只知道摘星楼里的贵妃,却少有人还记得昔年那位温婉端庄、笑意盈盈的皇后。

景溯当然还记得,他低下头,水里映出自己的倒影——他容貌肖母,尤其是一双眼睛。

他在宫池边静静立了一会儿,随后离开了宫廷,却没回东宫,而是乘着车驾往隐香寺去。

隐香寺是沈皇后在时捐资所建,寺内的香火菩萨与皇后眉眼颇有相似之处,住持亦是沈家旧交。景溯穿过烟火缭绕的前院,登上了后山,那里有一间竹禅房,是他的私人居处。

房内供台上,摆着一尊玉像,是以沈皇后的容貌所刻,云鬓素挽,低眉慈目,双手托着一只净瓶,瓶所插却不是寻常的观音柳,而是一枝芙蓉玉雕成的杏花。

景溯点了三支清香,插在玉像跟前的香坛,拜了拜。

祭奠完母后的玉像,他从后门出去,禅房后院立着木碑,是沈皇后的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