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爱,又怎能轻易说出杀了她的话;若是不爱,又为何将她困在摘星楼这么多年?又何必将她作为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来宠爱?
柳凝想得有些头痛,便干脆不再继续琢磨下去。
等见到宸贵妃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她从浴桶里出来,穿衣拭发,头发尚未干全,还潮湿地搭在脑后,便有宫人来报,说是新选出来的一批宫人,分配到了洄雪阁,任她挑选几名。
送来的宫人里有两张熟面孔,一个是素茵,还有两三位也颇有些眼熟,似乎是曾经在朝暮居见过的侍女。
是景溯送进来的人。
柳凝心头蓦地一暖,原来他还是挂念着她,入宫前虽没有与她见面,却还是暗打点好了一切。
有了他安插的宫人,就方便了许多,还可以籍此与景溯通信。
柳凝状若无意,将面熟的几个宫人留下,然后又特地点了素茵,做洄雪阁的大宫女,随侍左右。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发寒凉起来,身上的衣衫也渐渐增厚。
皇帝涉足后宫的频率不多,即便来了柳凝宫,也只是坐一坐,极少留宿;就算留下来,也只是同榻共眠,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柳凝不知其原因,但也乐见其成。
皇帝不在后宫的时候,她便继续打听宸贵妃的消息,并暗去摘星楼附近打探了一圈,发现摘星楼附近守卫森严,确实如卫临修所说,只有凭琼玉公主的金令,才进得去。
看来还是得从琼玉身上下手。
直接偷取肯定不可取,若想要得到那枚金令,还得另谋他法。
柳凝又到琼玉宫拜访了几次,那枚令牌一直都挂在腰间,从不离身,她仔细瞧了几次,便将这令牌的形状、花纹、质地悉数记了下来。
她回宫后,便将令牌正反两面描摹在纸上,并在一旁标注好细节之处,然后密封在信笺里,托素茵送至东宫。预防起见她用明矾做了墨水,字迹干透后看上去便只是一张白纸,若是不慎被发现,也透不出什么机密来。
之前在北梁时,她也曾这样与景溯通信,助他脱险……她相信景溯能明白她的用意。
她拜托景溯找人,替她按照信图纸仿制一枚金令,然而消息递出去几日,却迟迟没有回音。
他似乎正忙着什么事,没有回应她的时间。
柳凝约摸等了半个月,依旧没有回信,也没在宫里偶然碰上他。
反倒是几日后,从其他宫妃的口,再度听到他的消息。
赏梅宴上,众嫔妃言笑晏晏,东一句西一句闲话日常,也不知怎的,突然提起前朝之事,说近日皇帝召见世家贵女,为太子殿下择选正妃。
他已二十又二,早过了弱冠之龄,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早些年钦天监占卜星轨命数,得出太子克妻、不宜婚配之象,是以一拖再拖,他至今尚未娶妃。
“听说这回虽是选妃,但太子妃的人选,其实早就内定好了。”宴上,徐才人一边吃着酒,一边神神秘秘地道,“说是王丞相家的小姐,心仪太子殿下多年,非君不嫁,也不怕那些克妻孤寡的传言……待在闺一拖再拖,年岁渐长,陛下和太子感念其情深不移,便默许了这桩婚事。”
柳凝端着白玉杯的手顿了顿,慢慢放下。
真的么?
她其实不太相信的。
但她确实许久没得到景溯的回音,若是说他被选妃之事耽搁,也能解释得通。
再说她现在已经入了宫,身份相隔,两人本就没什么在一起的可能……景溯向皇帝低头,娶了丞相家的小姐为正妃,也算是理智的选择。
他就算深爱于她,现实如此,也不得不妥协。
“柳昭仪,可是身子不适?”淑妃坐在旁边,有些担心地看着柳凝,“你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