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拼命点了点头。
她当然会幸福。
林老夫人松了手,柳凝的手落到了景溯的掌心里,他手指微微收紧,牵着她往前走去。
她上了鸾车,木轱辘缓缓转动,向皇城的方向驶去,前面是禁卫和礼乐仪仗,后面则由朝暮居的侍卫们跟着,抬着嫁妆,铺开十里红妆,场面繁华极盛。
景溯骑着青骢,似乎在她的鸾车边,不紧不慢地保持着距离。
柳凝掀开车帘,模模糊糊看过去,听到他笑了一声:“紧张了?”
“……才不是。”红纱恰到好处地遮去神情,她瞧着他所在的方向,小声,“你为什么来了?”
“民间不都是如此?郎君亲自上门,将新娘子迎回家。”
“……可你是皇帝。”
“既是皇帝,也是你的夫君。”他笑道,“宫里那套规矩太过死板,与其按章程来,我更想看你风光大嫁的样子。”
宫册后之礼固然要办,但今日,他们并不是帝后的关系。
他只是一个迎娶心爱之人的新郎官。
柳凝的手搭在窗轩上,灼灼红衣衬得肌肤玉质天成,景溯伸出指尖,颇有些坏心眼地从她的手背上划过,痒痒的。
她被激得颤了一下,匆忙缩回手。
车帘重新垂下后,她的手轻轻按在胸口,感受着略微忙乱的心跳。
这出嫁时的鸾车,柳凝不是第一次坐。
她第一次嫁人,是从江州嫁到汴京卫家,路途漫漫,她凤冠霞帔地坐在花车里,盛装与礼乐一样不少,唯独心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分波澜。
她总是难以理解女子出嫁时的心情,直到今日,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其的动人之处。
他大概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这才不惜打破常规,大费周章地迎娶她,只为将她的缺憾补上。
鸾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前,柳凝走下来,由景溯牵着,慢慢登上殿前一级级台阶,终于到了正殿内。群臣朝贺献礼,他们站在上首,各执一只兽耳金樽,将酒水轻轻弹撒于地,以祭天地鬼神。
祭祀之后,便是互行大礼,礼成后本该与群臣宴饮,然而景溯只是简单走了个过场,便带着柳凝退了席。
他还是那般随性肆意,即便成了九五之尊,也是如此。
可若不是这样,那也就不是她所喜爱的那个人了。
天色此时微微暗了下来,宫人提着灯笼在前头领路,柳凝握身边男人的手,与他一同进了椒房殿。她在喜床上坐下,听到门“吱呀”一声合上,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他们两人。
玉如意轻轻挑起她面前红纱,灯火摇曳,美人如玉,好似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柳凝仰着脸,对着景溯抿唇一笑。
他眉眼有惊艳之色恍过,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她对上男人渐渐幽深的眼瞳,心跳如鼓,眼睛慌乱地往边上一瞥,看到桌上摆的合卺酒,像是发现了救星一般。
“我们……还没饮合卺酒呢。”柳凝轻轻推了景溯一把。
他也回了神,冲她笑了笑,两人一同在桌旁坐下,饮过酒后,柳凝觉得有红晕借着酒意,浮上双颊。
她下意识紧了紧衣袖,却不慎将袖荷包落了出来,捡起来摸了摸,里面似乎包着块坚硬之物。
倒出来是半截桃木签。
柳凝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是在北梁的姻缘庙,求来的一枚大凶签。上头曾说两人有缘无分,然而景溯却泰然一笑,将它对半折断,只留下那美满的一半,叫她好生保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