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爷爷吃,吃了身体好。”这是他父母去世后他最害怕的一段时间。
“他要被卖掉了!”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没有大人的疼爱,懵懵懂懂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即使在这一年里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但是他也不想被卖掉,即使有时他很想念自己的爹娘。
弛远的小婶子小刘氏在一边看着,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忍,但是想着把他卖掉就能有三两银子,可以给自家大儿子多买些书,换一个先生,万一自己儿子能考中秀才呢?而且这小子命硬,克家人,不能把他留在家里。
小刘氏这么想着心也就硬了,笑着对方弛远说:“吃吧吃吧,你奶奶那是心疼你呢,你吃了奶奶才会高兴。”
方弛远眼睛涩涩的,硬撑着给张氏露出一个笑脸,他知道奶奶张氏讨厌他哭,所以明明很难过却还要笑给她看,才八岁的年龄,心里就已经装了很多事了。
他剥开了鸡蛋壳,白白嫩嫩的蛋白让他生出了一些口水,但是更多的是无助,他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后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掉到他的米汤里,泛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涟漪,他没说话,吃完了鸡蛋,喝完了米汤。
奶奶张氏看他吃的差不多了,就道:“吃完了就回房休息去吧,今天起的早就到屋里睡一会,就不要乱跑了!”
“该来的都来了!”方弛远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张氏,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奶奶,猪,猪草还没去割,我还可以干很多活,我还可以……”
“住嘴!废什么话呢!快回屋去!”alt
agt张氏一声训斥,方弛远就不敢看她了。
他又求助的看向爷爷,“爷爷~”他小心的叫了一声。
“小叔~”方安河不理他,他又糯糯的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他,他推开凳子,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着跑回了屋里。
中午,他小弟方弛澈给他送的饭,门已经锁上了,他趴在窗户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外面。
“哥。”小弟方弛澈今年刚刚四岁,他眼睛也是红彤彤的,估计也已经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方弛远吃着饭,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一直掉,他在里面哭,小弟就在外面哭,这些年,大哥方弛清要读书,大人要忙农活,所以小弟一直都是他带的,和他很亲。
“哥给你糖吃,不哭。”
“嗯,我不哭。”方弛远费力的把胳膊从小窗口伸出去摸着方弛澈的脑袋。他还太小,胳膊不够长,方弛澈就把脑袋凑上去让他摸。
糖是个稀罕的东西,很甜,不知道方弛澈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回去吧,一会小婶子该找你了。”
方弛澈哭的更厉害了,“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不会……”方弛远也鼻塞的厉害,“以后哥哥会回来看你的,给你带糖吃。”
他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如果此时他还对亲情抱有奢望的话,方弛澈大概是他对亲情最后的留念了。
他们就这样透过窗户,不停的说着话,方弛远也知道自己就要走了,就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好像说话可以忘掉恐惧。
大概未时,方弛澈被小婶子刘氏抱走了,张氏带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褂的男人带过来看他,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任人摆布着,好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但又好像很害怕,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思考不了,他听不太清楚,好像是本来说是三两,现在男人嫌他瘦小怕卖不出去,只愿意给二两了,所以张氏有点意见,没谈陇。
“那男人也不是一个好东西!”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氏在桌子上骂骂咧咧的,“说好了三两,现在改成二两,那一两还不是被他从中间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