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一时间顾欢有些迷乱,如堕深不见底的渊,四下望去,皆是无底之谜。

“疑惑吗?”左夤循循善诱,道,“坐上这个地方,一切都会解开。”

银月殿座发出耀眼的光,向顾欢发出真心的邀请,请求她去探寻未知的真相。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并非没有退路,只需她点头,系统便会带她离开,只是好歹有些事情要弄清楚,要不塞在心里,硌得慌。

顾欢应邀,踏上银月殿座。左夤抚上她的太阳穴,低声呢喃,“这是他的祭座,你可在此,看见他漫长的一生,忍着些,这百余千年,你得慢慢看”

他抬眼,望着殿门缝隙慢慢填满的花木,“咔嚓!”,殿门裂了一条缝,他唇勾起,不紧不慢地念着咒语。

夜幕降临,神灵安寝,乌鸦嘲哳

伴随左夤的咒语,眼前陷入盲然的雪白,片刻后,才恢复安宁。

故事开始在莺啭燕啼的一天,窸窣平常,槲寄生的叶子在阳光下发着亮闪闪的泽华,场景繁华,应是长安…楼台高歌,红绡飘忽,风铃在人声讨笑里荡出世俗的风尘来,人情庸俗,笑话平常,平常到到顾欢看不出任何意义来。

直到陆砚生出场,笑闹声戛然而止,他端坐在轮椅上,施施然经过,便惹得攀栏女子的红云自面颊烧到耳根。

此时的陆砚生依旧是那副样貌,却同顾欢认识的有些不同。在顾欢眼,陆砚生运筹帷幄,笑从不达眼底,才华是他的底牌,稍加些经商的天赋,便是王炸,这也是他一向游刃有余的底气。

而幻境里的陆砚生,他美,且才动京华。但又不止如此,他不只是惊艳心魄,一笑艳杀众生,那笑单纯,单纯里还透着一股子无知的劲儿来。

如原著所言,他年少成名,还不及弱冠之年,即使身有残疾,也无妨众人看杀卫玠之举。最盛之时,连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朝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在他面前,也不过尔尔。

真正在领着陆家走上巅峰那年,是五年一度的皇商摘冠大会。他不紧不慢,笑里带着谦恭,也擎着势在必得。过五关,斩六将,同行的对手一个个都落了下风,唯有陆家走到了黄金殿前,自国主手接上牡丹金冠。

因为有疾,国主特许:卿且,不必跪。

陆砚生微抿着唇,双眼含笑,低敛眉目,微微颔首。

便是那低低一颔首,摘得了公主转身一娇羞。圣旨一下,国主将陆砚生指为公主的未来驸马。

公主,即是顾雁,向来喜新厌旧,她身边向来不少扑棱蛾子,也许因为h本身的属性,公主府向来不少面首,且驸马爷身且患有疾病,男配们便越发放肆。驸马爷自有驸马爷的傲气,从容坐在自己的世界里,雪白的京华白牡丹,在淫俗里,硬是不染纤尘,活出了自己的清矜富贵,潇洒从容。

啧,若是陆砚生一开始便是这副模样,她哪里还去做什么任务啊透明阿飘顾欢飘在上空,支着下巴,看着陆砚生。

许是没在意,顾欢不知道,陆砚生死的那样早。

他死的时候,指尖掐着朵牡丹花,像睡着了般,余年才二十又八。

别人的故事还在继续,可陆砚生已经结束了。意料之外,他带着记忆,回到了故事的最初,开始他确实不信,可一切的一切,都在机械地重复一遍,两遍每一件事情,都在他的预料内,每个人出场的时间,谁会说什么话,都是既定的,无可改变的

包括他的死亡,以及无可打破的轮回。

顾欢看着他的眸子里慢慢地暗下来,创世者在他眼里添了星光,亦亲手将他送进深渊。

传闻佛神可渡化众生,真也好,假也罢,陆砚生索性抛弃一切,一路往西,走到满身风尘,轮椅作旧,他撑着树枝,从没有放弃。

从白天到黑夜,已经走了很久了吗不吃也不睡,不坐下停歇,沿途的风景都已经荒芜了,但是他已经不能回头了,因为时间不会停下。

他没能等到神佛,二十八岁依然先一步到来,他躺在地上,还等着那束光。

其实他已经走到了传说神佛所在之地,有八百信徒俯首叩地,虔诚向神佛献礼。他还在求助,可无人应答。八百人信徒怏怏路过,八百人无一回头应他。

绝望是不需要天赋的。

在那一刻,顾欢亲眼看到,他眼如最后的烛,挣扎求存的光,“哗”地一声灭了,余热也慢慢散去,归于虚无。尸体在原地风化,时间过去了很久,白骨依然不化,缠着红染的牡丹。

生而执念,死而艳骨。

直到有一天,有人摘掉一朵牡丹,饶有趣味地说,“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