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近几日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熟悉若珠玉碰撞的声线入了顾欢的耳。似是因为受了伤,他这声“阿欢”叫得颇为委屈,也颇有底气。
“承认了?不死鸭子嘴硬吗?”
“你之前也假死骗过我一次。”
瞧话语里的哀怨,顾欢在他伤口处轻摁了下,嗤道,“你还有理了?”
他捂着心口,蹙着眉,顾欢望着自己的指尖,方才她不过轻轻地嗯了下,未曾用什么力道,他何时变得这样娇弱?
不过也对,那日唐笑年的箭矢,是实打实的刺穿他的心脏,他也确实在她眼前焚入火海他怎么复活的,他怎么成为舒云枝的,她不知道,但是那日他所受的伤害,是她实打实见在眼里的。
做不得假。
顾欢蹲下,观察他的伤口,有模有样,若他不了解她,还真以为蹲在眼前的,是个颇有经验的大夫。眼前这位大夫能不能救人,陆砚生不知道,可她若再看下去,怕是他的血就要流干了。
陆砚生摁了下顾欢的额头,声音轻了些,“阿欢,我装的。”
“疼死你算了,陆砚生!”
替他包扎伤口时,顾欢发现桌下藏的一把匕首,目及桌上一个瓷碗再注意到周围淡淡的药香,她很便想通了,“你又在放血?”
“没有,寻常无事耍着玩玩。”
“玩玩,陆大公子还有这种爱好…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儿子的那颗心脏呢?”
“我是为你好,阿欢。”
“为我好,好你大爷,陆砚生,我告诉你,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在意,但是,你敢动他分毫,我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顾欢玩着匕首,恶狠狠地警告他。
“行叭”
“怎么,不情愿啊?”
“唔”
“嗯哼?”
“好,我答应你。”
“君子一言?”
“我从未骗过你。”
顾欢拍着刀背,心想:那倒也是。
“原来的舒云枝呢,你把人家怎么了?”
“如假包换,在你面前。”
“你是舒云枝?”
“舒云枝是我。”
时间太漫长,有时候单单只做一个人,是无聊的。且左夤城府极深,在猎人面前,狡兔尚且三窟,况他是个不服管的人。他本性为商,无奸不商是商人的本性,他总得为自己做点打算。
他的心死不了,火向来不是他的弱点。
可告诉唐笑年心脏是百里明月缺陷的人,也的确是他。明月宫那日大火,其实是他的计。
阿欢太笨了,她永远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思,若不让她亲眼看着他死去,她永远都不会明白,陆砚生在她的心里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