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离了陵地,云珞猛然不知该去哪儿。没了皇祖父便没了根儿。茫然四顾。荀肆见他神色戚戚,唤他一句:“小孩儿。”只比人大两岁,却要装老成。步到他身前,递他一把象牙梳:“老祖宗的,他们烧的时候剩下了。你留着罢!”哪里是烧的时候剩下的,是她偷来的。总该为活人留点念想,不然有些人钻了牛角尖活不下去的。
云珞自然认得这把梳子,将它攥紧掌心,再抬头,那女子已进了院门。云珞终于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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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老祖宗的崩殂,大家都没了过节的心思。景柯和舒月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奔西北去。云澹看那马车踏起一溜尘土,心道又一年过去了,又道别一回。
马车在路上走了一段又停了下来。
舒月下了车,对云澹招手:“星儿,你来。”
云澹步上前,看到舒月眼眶红了。便说道:“母亲你去罢!莫误了行程。”
“你看你,打小就是如此,母亲你去罢,母亲儿子很好,母亲莫要担忧儿子”舒月抹了一把泪:“傻孩子。”
舒月待泪干了,清了清喉咙方说道:“星儿,母亲问你,意荀肆吗?”
云澹听她这样问,耳根红了一块儿而不自知,嗫嚅道:“后宫总要有个皇后。”
“母亲问的不是这个。从前问过你,是否用意思乔,你就这样说。但那会儿你不会脸红。”舒月指了指他耳根:“你仔细想想,意荀肆吗?”
这个问题云澹答不出。荀肆是这世上最不适合做皇后的女子,她每天胡来,把后宫闹的鸡飞狗跳,急了连自己都打,一点规矩不讲,即便这样,云澹还是想要她做皇后。
摇摇头对舒月说道:“换皇后太费功夫了,就她罢!”不去答他是否意荀肆。
舒月见他这般,终于是笑了。星儿心有人了,而他不自知。随他去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法子还是要教的,不然就凭他那榆木脑袋,不知何时才能抱得胖墩儿归。
“荀肆好玩,喜欢外头,喜欢那些稀古怪的玩意儿,别没事儿总往人家宫里送吃的。”
这回云澹真的造了个大红脸,荀肆那大傻子怎么什么都说?“以后吃的都不给她,要她整日胡说。”顿了顿:“她还说什么了?”
舒月清了清嗓子,说道:“问她你对他好不好,她说好,后宫的好吃的都给她了。再问还有旁的吗?大眼睛扑闪许久愣没想出来。你得明白,吃的谁都能给,那不稀;你得给些不一样的,得真心待她好,要她想起你,便都是你的好。这样才能长久。懂吗?还有…别整日板着脸,就荀肆这样的女子,你板着脸又吓不到她,搞不好还以为你逗她玩。”舒月观察了几日,别看荀肆有时低眉顺眼做小伏低,心有主意呢!亦是个杀打不怕的主。这样的女子你跟她来硬的,她铁定不服。但若是待她好,她铁定记着,有良心着呢!
“哦。”云澹朝舒月摆摆手:“母后走吧,别误了行程。”
“瞧瞧,儿大不留,不爱听母亲说话了!”舒月又捏他脸:“得嘞,那母亲便不讨人嫌了,走了!明年见吧!”转身上了马车,走了。上了马车,又掀起帘子偷偷看云澹。对一旁的景柯说道:“你瞧,咱们星儿也会为一个女子脸红了。”
云澹回过身,见荀肆正在踢地上的石子儿。那石子儿也不知碍她什么事儿,踢走了又踢回来。走到她身旁说道:“走罢!”
“回宫吗?”荀肆仰着脸问他。
“不回宫。”云澹看着她:“皇祖父从前喜欢跑马,咱们去御马苑吧!”不等荀肆再问,便径直上了马车,在车内催她:“点,再不上来不带你去!”
荀肆忙跳上马车,坐到他对面,见他绷着脸,忙问他:“母后说什么啦?”
云澹瞪她一眼不做声,这会儿倒是腆着脸问了,告小状之时可是不含糊,大嘴一张胡说八道。朕是只给你吃食了吗?
是。
荀肆说的对,这竟令云澹有些生气。接连瞪她好几眼,都不解恨。
那人一眼接一眼的瞪自己,瞪的荀肆直心虚。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回想一遍,除去偷老祖宗东西这件事,自己真没犯过旁的错。于是小声说道:“臣妾不是有意偷的…那象牙梳烧又烧不掉,带又带不走…”
云澹一愣,她偷了老祖宗的象牙梳?!!于是坐直身子说道:“那你偷来做什么?”
“本来想自己留着,后来看云珞难受,给云珞了…”荀肆越说声越小,这会儿想起来直冒冷汗,敢偷老祖宗东西,这可是大罪,够砍好几次头的。怪不得他一直瞪着自己…
真是胆大包天了!敢偷老祖宗东西,还给了云珞!
云澹一口气堵在胸口,手指点了点荀肆:“你”
荀肆忙抓住他手指:“要不臣妾找云珞要回来,再给老祖宗烧一遍?”
云澹抽回手指,猛的捏住她脸:“你告诉朕,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敢干的?老祖宗东西是你随意偷的?你手怎么那么?偷的时候可有旁人看到了?偷就偷了,你还给了云珞?你知晓云珞是何人吗?万一他说出去朕如何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