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星忙点头。
荀肆又看了眼酒肆:“他故意的。”
“为何?”
“我也不大说得清,放火烧学堂、说话逾矩、似乎都是为了惹怒我。兴许是想我怒火烧乱了阵脚?”偏着头又思量片刻,而后点头:“对,就是这样。他打一开始就将矛头对准我,在他心,我是西北卫军的弱点。他想在我这里找出破绽,既是如此,我们定要小心。”荀肆又想起他说的登基的话,觉得这话可不是随意能说的,这厮八成是想造反。造反好造反好。
再三叮嘱要查之事,方与北星散了。回到府内,躺在床上才发觉自己醉了茶,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如擂鼓,擂的比与云澹真正洞房那一日还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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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荀肆拜托韩城送引歌回去,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将军府。此时落雪黄昏,将韩城衬的比从前柔和几分。
韩城不怒自威,令引歌咬着唇不敢轻易张口说话。
“一直没有当面谢你,多谢你的红景天。”韩城开口说道。
引歌忙摇头:“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红景天长在高寒之地,距陇原最近之处也要二百余里。且不说远近,单采它的凶险都令人咋舌。你是如何买到的?”韩城问她:“花了多少银子?我给你。”
引歌一听他要付银子,忙摆手:“韩将军万万使不得,是”引歌急的有些语无伦次,是了几回方说道:“是从前在京城一个姐妹送的,没花银子”
“哦。”
“那我也要谢你,那红景天救了我半条命。”韩城坚持要谢她,这令引歌不安。他将她带出京城,她视他为救命恩人,心总觉得亏欠,好不容易能帮他一回,而今他又要谢回来,这又令引歌心事重重。
“在您府上教书,就当帮了引歌吧?”她小心翼翼说道。
韩城终于发觉引歌不是在推脱,是真的不需要他答谢。于是点头:“也好。无论如何,多谢你。”
引歌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去。雪将黄昏吞没,天早早的黑了。只有街边那一盏两盏灯笼的微光,脚下的路坑洼,引歌一不留神闪了脚,身子向一旁倒去,韩城眼疾手拉住她胳膊,拽小鸡崽一样将她扶值,不费丝毫力气。
引歌的胳膊在宽大的衣袖平日里显不出什么,韩城这一握发觉到她的伶仃。即便在江南,这样的伶仃也算少见了。
韩城想起他受伤昏迷那些时日,睁开眼时看到引歌正在为他擦手臂,见到韩城睁眼忙站到一旁解释:“有一日来您府上送东西,被土堆校尉留下了。土堆说您府上没有女子,找了一个哑姑粗手粗脚”她急于解释,生怕韩城误会。
韩城哪里有精神误会,只对她说:“给你添麻烦了。”
引歌又摆手:“不麻烦,只是煎药喂药,不是粗重的活。”哪里不麻烦,韩城昏迷之时不喝药,一只手死命抓着她手腕,要将她手腕捏断了。引歌用尽各种法子他都不张口,后来还是让土堆掰开他嘴。每一次都如此。
韩城听她说了那几句又沉沉睡去,再睁眼之时她端着一碗热粥。就这么一粥一饭的照料他,他熟睡之时她便跑去学堂,两头奔忙,没叫过一声苦。
韩城偏过头看她,见雪将她头发、睫毛都打湿,整个人更显伶仃。便忍不住多说了一嘴:“陇原风沙大,你平日里还是要多吃些。不然到了开春,一阵疾风能将你刮跑。”
引歌忙应道:“是,待会儿回去便多多吃,吃一碗面。”
“多大碗?”韩城问她。
引歌将双手比在一起,比出一个小小的碗口:“这么大一碗。”她平日只用半碗便会撑,今天说要吃一碗已然是用了十成力气了。
那么小一碗,不够韩城塞牙缝的。韩城腹诽,却不多说,沉默着将她送到家门口,便速速回了府。
第二日清早,韩城刚起,便听到外面敲门声,他站在门口见引歌带着一群娃娃,规规矩矩站在门外,见到韩城齐声问早:“韩将军早。”
韩城点点头:“好好读书,长大考取功名。”他自己少时不读书,还是这几年被荀良逼着拿起书本。都说书自有黄金屋,此言甚是,韩城认。是以真心希望这些小娃娃读有用书,做有用人。
“是。”娃娃们又齐齐应了,而后速速进了那间屋子,不出片刻,韩城听到引歌的声音传来:“今日咱们学《道德经》”
韩城站在那听了会儿,这才打马去营地。傍晚当他回来之时,见到桌上放着两荤两素四菜一汤,冒着热气。看门大爷说是引歌先生做的,以示感谢。
韩城点点头。这下算是略微懂了引歌这个人,是你予她滴水之恩,她当涌泉相报这样的人。虽瘦弱,却有风骨,值得钦佩。韩城夹起一口菜送进口,菜有江南也有陇原,风格自成一派,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