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坐,别管我,我修剪一下枝叶。”
贺廉站在花盆前,喷水,松土,一声不吭,女孩坐到椅子上,蜷缩起腿,瘦瘦小小的那么一只,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几乎都是透明的。
足有一小时,贺廉忙完这盆,忙那盆,女孩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
“剪刀递给我。就在桌子下边。”
“你不怕我把剪刀藏起来回去自杀?”
“不怕。你要一心求死,早死了。不会等到现在。”
女孩身体动了动,慢吞吞的拿起剪刀,蹲在贺廉的身边。
“为什么你这么说,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会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自杀,你怎么不问?”
贺廉笑着,拍拍手。
“把手腕给我。”
女孩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袖子滑下去,手腕上三四道狰狞的伤口。
“割腕,不是你这个割法,你这样是死不了的。横着割腕完全是电视误导,横着鲜血流的速度很慢,要想死,竖着割。”
贺廉的手指顺着她的血管往上点了点。
“这条血管,竖着割下去,鲜血都是喷射状的,想缝合救治根本不可能。说你还在浴池里割腕,水吻是凉的吧,水温凉会慢慢止血,更死不了。如果你一心求死,竖着割腕,在把手腕泡在三十七度到四十五度的水里,必死无疑。一个小时不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女孩愣了,呆愣片刻,看见贺廉早就放开她的手腕,继续松土。
吃吃的笑了。
“你这医生有意思。”
“我不太相信你是抑郁症,其实你是有点自我虐待。疼痛是不是让你感觉放松,让你心情愉悦,把各种不高兴的事情都发泄出来了?
女孩撩撩头发,下巴放在膝盖上。迟疑了很久,点点头。
“我妈,比较强势,她从小就管着我。我喜欢画画她说画画不如学奥数,把我偷偷买的彩笔都丢了,骂我不知上进。我和她说,我不喜欢奥数,我喜欢画画,我妈,我妈就骂我。给我很多奥数书,我看见,圆规,就拿着圆规再书上一直戳,戳到手了,鲜血滴在书上,我觉得很痛快。”
贺廉干脆坐在地上,盘着腿,这么看着她。
女孩也坐在地上了,神情有些放松。
“然后我就喜欢这感觉。我爸回来晚了喝酒了,我妈就和他吵,吵,摔东西,我不会吓哭,我拿着刀片割自己。有的伤口他们发现不了,除非我故意他们看,我妈就会不再吵了,也不会管我逼着我学习,我会松口气。”
“割腕也是你不想考研做出的抗争吗?”
女孩点头。
“不是抗争吧,其实是一种威胁。”
贺廉这句话,女孩的眼晴瞪的非常大。贺廉笑了。
“长期以来,你母亲处处管制你,你父亲忽略你,你所有的想法他们都不听,还逼着你做他们认为好的事情。长期你一直在妥协屈服,就算是有不满也发泄在你自己的身上,这次你不想再居服了,你要他们看到你的决心你的态度,所以,你选择最直接的办法,割腕你享受疼痛的时候,也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一次,一次,除非你父母说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吧,他们不管了,你才会停下来。你享受他们吓破胆的时候,也是一种报复的快感。你认为,生死由我不由你们了,终于摆脱这种控制了。”
“不是,他们是我父母,我没有威胁他们!没有报复他们!你胡说!”
女孩大怒,跳起来大吼。
“他们的想法我都知道,不许早恋是怕我学习成绩下滑,不许出去和朋友玩是怕我被他们带坏了,不许我选择文学系那是因为怕我工作不好找,不许我回家太晚是怕有坏人袭击我,不许,不许,,,”
声音越来越小,不许,好多不许。
贺廉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女孩大怒,大吼。看着她吼叫完了,蹲下来,肩膀一动,嚎啕大哭。
哭的声嘶力竭的,哭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哭的就像个小孩。
贺廉还是不出声,一直看着她哭,女孩哭了足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