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上一次结婚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状况。那位夫婿不胜酒力,被人抬进来的时候已经像一滩泥,合卺酒都是第二天才补上的。
“将军,该合卺了呢。”幸好这时张氏开口,我听到面前的男人应了一声。
那嗓音低低,似漫不经心。
一名侍婢过来把我搀起,我眼观鼻鼻观心,缓缓迈步,身上的璎珞环佩撞击出清脆的叮叮声。
傧者引导她们隔案对坐,摄衽洗漱之后,赞者唱起祝词,二人分食盘中的肉,又饮下各自半边匏瓜中的酒。苦味伴着酒气弥漫在口腔,我的眉头皱也不皱,用力咽了下去。
“同牢合卺,甘苦不避。”赞者微笑地说。
整个过程,我一直保持着一个长安高门女子应有的风范,坐姿无可挑剔,没有抬眼。
正如二兄从前说的,装模作样是我的天性。
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我坐在榻上,真真正正地与魏郯独处一室。
外面吵闹的军士和伶人似乎都被逐走了,变得悄无声息。我身上琳琅的首饰和衣物都除去,脸上的盛妆也洗褪,身上只穿着轻薄的寝衣。我看到魏郯的脚朝我迈来,阴影覆下,未几,我的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抬起。
烛光点点,在他的脸后烂漫汇聚。魏郯看着我,那双眼睛幽深如夜,像一头兽安静地打量着它刚捕获的猎物。
“傅嫤。”他开口了,声音低而缓慢,“司徒傅寔之女,听说你父兄押往刑场之时,你披麻戴孝,一路丧歌相送,世人皆以为孝烈。”
他背书一样,罢了,唇角的阴影弯了弯:“我记错否?”
我的目光定在他的唇边。
“不错。”我平静地微笑。
其实,我的心里有些扫兴,甚至感到被惹恼了。这些年来,我少有喜事,本着得过且过之心,二婚都已经不计较了,他还提这些做什么?
下巴上的手松开,魏郯在我的身旁坐下来。我听到他长长地呼吸一口气,躺倒在了榻上。
我忍不住回头,视线相触,忽然,他手臂一伸,我须臾已经被他按在了身下。
“将军……”那身体坚硬而沉重,我被压得难受,想把他推开。
“该唤夫君……”他手臂很有力,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
那幽暗的眼底近在咫尺,我几乎能看清自己映在其中的脸,心忽然没有预兆地跳了起来。
他的脸和身体沉沉压下,我不由地紧紧闭上眼睛。
脑海如同绷紧的弦,我听说过这会很痛,严重的第二天都不能下地……
胡思乱想着,我等了会,却发现四周已然一片寂静。
咦?
我愣了愣,睁开眼睛。
身上,魏郯仍瘫在我身上,脸却歪在一旁,平稳的呼吸中满是酒味。
这人已经睡得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鹅的新篇,欢迎跳坑~
☆、离营
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了。
身旁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我拉开被褥,下地的时候,脚碰到榻旁的铜盆,发出响动。
立刻有侍婢从帐外走进来。
“夫人醒了,夫人起身更衣吧。”她们向我行礼,当看到我身上的底衣,不约而同地怔了一下。
我知道她们想什么,我的底衣很整齐。衣带上的结还是昨夜绑的花式——昨晚这新房里什么也没发生。
“将军何在?”我向她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