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无数次魏傕的笑,深沉的,开朗的,皮笑肉不笑的,难以捉摸的……可是这回,他浑浊的眼睛微微发光,竟是从未见过单纯。
“啊……嗯?”魏傕看向我,张口道。
我愣了一下。
魏郯又说了些不知什么,我仍然不明,看向郭夫人。
郭夫人似乎已经见惯,神色无改。
“主公是问孩儿是男是女?”她看看我,和声问魏傕。
魏傕摇头。
“主公是问乳名?”郭夫人又问。
“嗯。”魏傕点头。
我笑笑,道:“禀舅氏,乳名阿乖。”
魏傕似乎想了想,少顷,微微颔首。
“啊……啊?”他又看向我,张口道。
我看向郭夫人。
她亦是不解:“主公?”
魏傕重复一遍,见我们仍是听不懂,突然重重“唉”了一声,伸手将郭夫人推开。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手扶住郭夫人,一手稳住阿乖。
“主公!”郭夫人将阿乖交还给我,无奈地皱眉。
魏傕背过身去,闭起眼睛。
郭夫人又劝几声,魏傕动也不动。
“少夫人回去吧。”郭夫人转回头来,对我说,“主公已见过你母女,亦只好这般。”
我颔首,再行过礼,抱着阿乖离开。
魏郯夜里回来,听说了此事,皱眉道:“父亲如今喜怒不定,日后再去见他,抱好孩子便是。”
我答应下来。
他想了想,道:“父亲那时,怕是要问阿乖取了大名不曾。夫人先前找的那些字呢?”
我了然,将一叠纸取出来:“在此。”
坐月子很是无聊,取名字的事就成了我每日最忙碌的。
我翻查字,引经据典,看到好的就写在纸上,等魏郯商量。不过他太忙,我不忍心再拿这些事扰他歇息,便一直拖了下来。
魏郯拿着那叠纸,慢慢翻看,一个字一个字跟我讨论。
说来奇怪,他平日里什么事都很有决断,可是为孩子取名就像个斤斤计较的妇人,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草头不好,我女儿怎可是个草头?”
“娴?往街上喊一声,应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这个更不好,我女儿本来就生得好看,用什么比作美女比作美女?”
……
我再也受不了,把一叠纸全扔到魏郯升上,冷哼:“既然都不好,夫君自己来。”
魏郯一脸吃瘪的样子。他想了想,眼睛忽而一亮,把阿乖抱过来。
“女儿,自己来挑。”魏郯一边说一边把那些纸拿到阿乖面前,一张一张给她看,“这个如何?嗯?不喜欢?这个?”
我哭笑不得:“她又不认字。”
“那可难说,”魏郯一脸宠溺,“我的女儿。”
阿乖睁着眼,似乎对眼前的东西很好奇,手指沾着口水,突然,往纸上抓了一下。
“不能吃!”魏郯连忙阻止,待扯出来,只见皱巴巴的角落里,一个“谧”字沾着浅浅的口水印。
魏郯:“……”
我:“……”
“这个字,夫君方才不是说都懒得说?”我看着魏郯发亮的眼睛,觉得不妙。
“那有何方,女儿喜欢。”魏郯笑道,好像刚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心满意足地摸摸阿乖的脸,“谧,我女儿果然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