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谬矣!”有人斥道,“弃城投降,乃懦夫之举!”
“大司马必定会救雍都!”
“大司马?”一人冷笑,“大司马在何处?前番还说大司马已死,我还到丞相府上吊了丧!如今,尔等盼的是哪位大司马?你说大司马会回来,谁人相信?”
这话说得声音极大,城下聚集着许多军士,都看了过来。
那人四下里瞥了瞥,冷笑道:“尔等以三万对阵八万,做梦!”
安静如同城上下来的风,登时扫过四周。
“大司马必定会回来。”我忍不住,转过身,看着那人道。
众朝臣看过来,皆露出惊讶之色,一时安静。
“这不是傅夫人?”有人嘲讽道,“朝臣议政,妇人安得多舌。”
“无礼!”阿元怒道,正要训斥,我拉住她的手。
说话的这几人,都有些面熟,看了一会我想起来,上次随魏郯去漱玉泉雅聚之时,他们与魏昭是坐在一处的。
“妾闻诸公既提到妾的夫君,便与一议。”我不理他,一边平复着火气一边看向众人,“郭承如今帐下,除了辽东兵,还有凉州兵。昨夜之事,诸位业已知晓。郭承夺城,乃是为了挟持天子;凉州兵入城,乃是为了烧杀劫掠。雍都昨夜已经历一劫,岂容复而再来?”
“夫人自是什么都不怕!”又有人道,“二公子乃是夫人二叔,雍都有今日,莫非不是魏氏功劳!”
我正色盯着那人:“为仁当立,为贼当诛。妾夫君行事,唯愿国泰民安,有来犯者,岂论亲疏。妾如今既来到城头,便无回头之意,城在妾在,城毁妾亡!”
那几人脸色阴晴不定,有人张口想要再说,城上忽而传来一声大喝:“大敌当前,尔等怎敢惑乱军心!”
望去,却见是中郎将温昉。
几人面色一变。
温昉身着戎装,一边从城门走来一边怒视着那几人:“尔等身为朝臣,不思谋划迎敌,却怯懦卑鄙,莫非以为朝廷不敢治罪?!来人!将几位公台送回府中!”
军士应了声,围上来。那几人显然更怕这般棒喝,一时间,脸色悻悻,拂袖而去。
“望什么?快走快走!敌军攻城呢!”城下的军士开始驱散驻足观望的人群,我往那边看了看,又转向温昉,只觉方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跳得飞快。
“多谢将军。”我向他行礼。
温昉收起脸上的杀气,走到我面前,向我一揖:“某不曾及时赶到,教这帮竖子唐突了夫人。”
“妾不过辩了几句。”我莞尔道,“不知方才那几位公台何许人也?”
温昉苦笑,道:“都是前些日子二公子提拔入朝的人。”
我明白过来。
温昉道:“听说今日夫人探望了羽林将士,而后又送来了伤药?”
我颔首:“妾今日入宫,见将士们辛劳,便下车看了看。”
温昉向我深深一礼
:“多谢夫人。”
“将军言重。”我连忙还礼。
“长嫂……”温昉离开之后,周氏看着我,神色犹疑。”
“尔等回去吧。”方才对峙一番,我的心反而定下了许多,看着她们,对阿元道,“你回府中照看阿谧,勿忘了先前说定之事。”
阿元双目一闪,点点头。
123、凯旋(上)
我和她说定的事,乃是万一遇险,就先躲到李尚秘密买下的那所宅院里。
一阵鼓角之声。并非来自城墙,而是城外。
心中一凛,“去吧。”我说,转身朝城墙上而去。
夜空中没有一点星月的光照,才往上走几步,我蓦地看到一人立在阶上,是裴潜。
他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