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又看看若磐,将身体转向他那边,窗口投来一束阳光,照在那皮毛上,白得耀眼。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能听到细微的呼吸起伏。头脑还在胀痛,却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我轻轻闭上眼睛,只觉此刻,心底正生出些柔软的东西,踏实而温暖。
灰狐狸来叫我用膳的时候,若磐还在睡。
我不想吵醒他,换好衣裳,随灰狐狸到堂上去。
妖男对于我的到来,只淡淡地笑了笑,却一个劲招呼我吃菜。
“臭方士自己做的,虽不十分入眼,但味道不错。”灰狐狸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笑笑,埋头用膳。
这厅堂,虽比不上老宅的大,却也算得齐整,看得出是个殷实人家。
“听灰狐狸说,这是你的京城宅院。”用过膳之后,我问妖男。
妖男看看我,道:“此乃辟荔先师素泉真人旧产,先师羽化之后,这旧产便传到了辟荔手中。”
我颔首,看着他,在席上端正一礼:“白芍谢过公子再救之恩。”
妖男愣了愣,看着我,眉梢微微扬起。
“阿芍谢他做甚?”灰狐狸瞪着眼睛看我,很是不满:“他为的就是那鼠王的妖丹,当初可是爷爷去找他来的,阿芍要谢也该谢我……”
话没说完,她的脑袋忽然被什么砸中,“哎哟”地痛呼一声。
“灰狐狸,”妖男斜睨她,手里将一枚核桃“啪”地捏破,缓缓道:“也不知是谁哭着喊着来求某救人,如今却是不记得了?”
“爷爷叫初雪!”灰狐狸涨红着脸,一下变作兽样跳起来。
“公子早就察觉了那栖桃馆之事,可对?”我怕他们又要起冲撞,忙拖住灰狐狸的尾巴,岔开话题。
“嗯?”妖男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亮光,无视灰狐狸的叫声:“女君怎知晓?”
我把灰狐狸抱在怀里,一边安抚一边说:“不过些许直觉。”
妖男笑笑,将手中的核桃丢到旁边。
“梁王甚爱方术金丹,与在下先师有些交情。先师过后,某去年经过梁王那私苑入内拜访,见梁王形色,已觉有异。某暗地查访,发觉梁王与洛阳这栖桃馆来往甚密。栖桃每年到梁王宴上演一回宝霓天,都要留下许多弟子,却一夜间消失得无声无息,着实教人深思。”
原来如此。妖男为何到了在洛阳,为何总神神秘秘的消失又出现,又为何及时到了梁王苑,所有事情都连接了起来。
我语气低落:“以前的弟子,果真都被吃掉了么?”
妖男看看我:“女君可见那地宫中的大鼎?污秽不堪,当时常年人血浇淋所致。”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京畿之地,鼠妖这般猖狂,莫非无人所觉?”
妖男摇头,道:“梁王常年醉心此道,旁人早习以为常,且荒芜政事多年,无论他如何挥霍,今上亦从不过问。”说着,他唇角微弯:“再深些就是朝中之事,某也不说了。”
我颔首。
“说到朝中,”妖男看着我:“某这几日在京中逗留,得知了一些左相的往事,不知女君可有兴趣?”
心头微动,我直直盯着妖男,没有说话。、
“女君可知先帝时的太尉白崧?”妖男问。
我摇摇头:“不知。”
妖男缓缓开口:“白崧出身河东大族白氏。先帝一朝,太尉之职数次更替,白崧乃是最后一任。当时,今上还是郑王,白崧曾任太子太傅,继而升任太尉。当时左相还是一名中书谒者,其祖上与白氏有些交情,又得太尉赏识,招为女婿。”
“……这位娘子姓白,说不定是那被先帝满门斩首的河东白氏……”那时舞伎弟子们议论我的话犹在耳旁,我望着妖男,心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他告诉我,当时先帝对太子颇有成见,偏爱郑王;而朝中也渐成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郑王。白崧曾任太子太傅,自然站在了太子的一边。先帝日益衰老,猜忌之心也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他听到消息,说太子意欲谋反,白崧府中已造好了登基的冕服。先帝立刻派人搜查太尉府,果不其然,搜出了十二旒的冕冠和十二纹章冕服。
先帝大怒,拘禁太子,诛杀太尉九族。次年,先帝晏驾,郑王顺利登基为新帝。
“今上登基同年,那中书谒者的元配夫人因恶疾被休,而中书谒者数次升迁,最终当到了左相。”妖男道。
我听着他说,没有插话,手掌中汗腻生凉,指头不觉地紧紧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