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昌仍一脸歉意,追着太守出去,口中叨叨不停的声音传来:“下回田某设宴,还请府君再光临寒舍……”
一场宴饮被搅黄。上首的人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亦是无趣。不少人纷纷起身起来,互相作揖告辞。
我自然也不打算留下,方才使了个小法术把灰狐狸救走,可这下,她又不知道钻哪里去了。心里一阵气恼,我见这宴厅上已经全然没了灰狐狸的气息,也起身离开。
“白公子,这……”田昌的管事立在舟下,与离开的宾客行礼,看到我,更是一脸苦相。
“替我多谢田公招待。”我微笑颔首,从容走开。
天空中没有月亮,平静的湖面上只有明灯绰约的倒影。我自然不打算就这么回去,站在水榭上,将眼睛四处张望。似意料之中,水榭长廊那边,一个身影立在灯下,似乎在临水赏景。
我朝那边走过去。
许是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
是妖男。
看到我,他眉梢微微扬起,目光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一圈,唇角一弯:“某在路上就听说白公子是琼州地界上第一俊美的男子,如今见到,似乎属实。”
那声调和那表情带着倜傥,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妖孽的样子。
我也笑。男子装扮是为了应付在外行走,他们见惯了我,再易装成男子就未免无聊。故而我每次到蓬莱,都仍着回女装,这般打扮,妖男是第一次见到。
“初雪何在?”我问。
妖男微笑,将身体让开。他身后的阑干上,灰狐狸站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啃着油饼,头也不抬。再看妖男脚下,一个布包塞得鼓鼓的,看那渗出的油迹,似乎里面全是油饼。
“我也是无法。”妖男叹口气,道:“我若不去全偷了来,她就会去把人家庖房毁了。”
原来如此。
我无奈地笑,看着灰狐狸:“她何时醒来的?”
“前几日。”妖男答道。
我颔首,却还是不解:“她怎不认得我了?”
妖男缓缓道:“仙草精元只能续命,能醒过来已经不错了。她之前活了三百岁,要重拾妖力才能记事。”说着,他瞥灰狐狸一眼。声音低低:“如今她这心智,不过是只初生幼狐。”
我同情地看向灰狐狸。
似乎察觉到目光,灰狐狸从油饼里抬起乌溜溜的眼睛,“吱”地叫了一声。我笑笑,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灰狐狸稍稍撇过头,却继续埋头啃起了油饼。
“鼠王的妖丹还没炼化么?”片刻,我轻声道。
“快了。”妖男道:“还缺一味药。”
“什么药?”我抬头。
“海目。”
我愣住。这个东西我知道,它产在南海。那里的海水离太阳最近,热力精气透过海水,凝结成宝珠,那就是海目。此物虽属火性,却纯正无邪,乃是炼化丹药的至宝。
“海目千年才得一颗,恐不易得。”我皱起眉头。
“正是。”妖男颔首。
我瞅瞅他,片刻,道:“你就是为这个来找我的吧?”
妖男没有否认。
他面露微笑,明灯下,目光迷人:“你还是那么聪慧。”
妖男和灰狐狸来到,自然住到了云来阁。
罗言和子弟们看到我带着这一人一狐回来,都讶异不已。尤其是妖男,一进门就引得众人围观。他手里抱着毛茸茸的灰狐狸,面带笑容,温情而绝尘,惹得不少女孩眼睛发直。
我见怪不怪,吩咐罗言安排饭食汤沐,好生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