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摸着姑姑的肩膀,“你以后便是你族里的顶梁柱了,你母亲身体不好,要你多多照顾,你侄儿尚且年幼,更要你尽心扶持。”
姑姑彼时身量还没长齐,身板却挺得笔直,“父王放心!”
祖父说完,父亲又将他叫到了身边。
“哈克拓,要好生听姑姑的话。”
他还有些似懂非懂,认真地点着头。
祖父又看住了姑姑。
“阿云那,涿月一族靠你了!”
祖父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姑姑追上前去。
“父王,兄长们,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沈拓回想起祖父的笑意,那笑意很淡,他的声音也很轻,“好,会回来的,我的阿云那。”
可是祖父和父亲、叔父们,和涿月族能征善战的男人们,没有一个回来。
若不是祖母和姑姑带着他们偷偷潜入了芒朝,涿月一族,只怕早在八年前,便消失在关外的风沙下了。
沈拓想到这些,眼眶一红。
谁能想到涿月一族非但没有安居乐业,反而遭来灭顶之灾。
之后他们在关内的日子并不好过,秦王以有突厥奸细混进来为由,洒下铺天盖地的搜捕之,他们躲过了一轮又一轮,祖母去了,族里的人损失了又将近一半,才在姑姑的统领下,散入秦地,勉强存活下来。
可他们本是西域迁徙的部族,是风沙里的马儿上的人,来到芒朝极度不适应。
许多人在躲藏本就受伤,安稳下来又被病寒逼迫。
就算没有死在关外,他们也要死在关内了。
族里的钱财已经不多了,那么多人要藏身,要吃饭,要用药,要一点一点在这里扎根活下去。
他们需要钱,大笔的钱。
彼时姑姑连族传下来的王姬的首饰全都变卖,也没有用。
直到听说了芒朝开封府的一则消息,前往开封之后,带回了大量的钱财,族里才得以度过此劫。
之后姑姑留在了开封,仿佛是寻到了赚钱的法门,将源源不断地钱财运回族里。
她以一人之力养起了上千人的部族。
族里人这才得以慢慢在芒朝扎根,在芒朝生存了下来。
而那生钱的法门,却是姑姑做花魁、开花楼赚来的。
他起初知道的时候愤愤不平。
“姑姑是涿月族的王姬,是涿月族最美的女子,怎么能去那花楼屈居?!”
姑姑却不在意,“部族供养我长大,我得部族人奉养才能成为王姬,如今部族有难,我不应该为部族牺牲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他,“我是这样,哈克拓,你也是一样。等你二十岁,你便可以接过我手的火把,做这涿月族的王,你当知道,当你是王的时候,你要担起的责任,比现在只会多不会少,如果要你做出牺牲,你要狠得下心舍弃。哈克拓,这些你懂吗?”
他没那么懂的,但他看着姑姑如何为部族生存殚精竭虑,如何为族人安危操碎了心,他慢慢就懂了。
他们不是随便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