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后退一步,道:“不行!”只觉得这件事实在荒唐,心中却也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东明帝道:“为何不可呢?”目光之中隐隐透着焦急。
季淑仓促间,脱口说道:“我另有喜欢的人了。”东明帝皱眉道:“另有人?是谁?”季淑道:“总之,三叔,这件事不行,就算是我爹爹也不会答应的!”说到这,才觉得有些安心。
的确,花醒言绝对不会应承,虽然未曾问过他,但季淑心中隐隐如此觉得:花醒言绝对不会答应让自己进宫,而在掠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季淑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心底亮了一下。
东明帝望着季淑,双眉皱起,道:“你心中的人是谁?你说出来,朕……”看着季淑神色,心头一转,生生地把那个字压下去,反而一笑,道,“你又未曾问过丞相,为何知道他不会答应呢?”
这件事发生如此变化,实在出乎季淑预料,她本想即刻离开的,却见东明帝说了这句之后,脸色极为惨然,那白皙的面容,好似透明一般,树荫之下,苍白如鬼,季淑怔怔看着他,忽地叫道:“三叔!”拔腿跑过来。
东明帝见她来到,才撤手,握住季淑双臂,季淑低头,却见他原先拢着嘴的手上,掌心一滩鲜红血迹,季淑心惊胆战,道:“三叔,你这是怎地了?我……不行,我们回去,叫御医!”东明帝唇边带血,跟那苍白脸色对比,愈发触目惊心,望着季淑道:“淑儿,唉,你真要跟你爹爹一样固执倔强么?为何如此绝情……”双眸一闭,那脸色竟白的近似透明。
季淑用力扶着他,却觉得他的身子只是沉沉地靠在自己身上,还一个劲儿地往下滑,季淑心惊肉跳,也不管他说什么,只叫道:“三叔,三叔你撑着,这是怎么了,找御医,御医!”大力抱着东明帝,仓皇失措间本是要叫天权的,想了想,天权此刻现身,恐怕不妙,便勒着东明帝,将他半扶半抱,一步一步往外蹭去。
季淑扶抱着东明帝出到外头,才有暗卫现身,带着东明帝回殿。即刻间,太医院的御医风一样地卷入,而后是皇后,清妃,朝阳公主,以及数位小公主跟皇子,众人蜂拥而至,反把季淑推挤到了外围。
季淑见如此大阵仗,便顺势退了出来,一直到了殿外才站住脚,回头看看里面乌压压的人众,心中又惊又忧。
她冒险探出了东明帝其实并不怀疑花醒言谋反,这么说花醒言在外头如何,都不会有危险。这是她最为头疼且记挂之事,如今自是大石落地。但惊的是东明帝突如其来的“表白”,如今想想,他先前各种温柔举止,原来就是预兆!并非是她看来的长辈对小辈的爱护,反是男女之间的爱慕,而从东明帝的话语之中,季淑更得知,东明帝对“花季淑”的爱慕并非一朝一夕,而是从先前就开始了,若不是她阴差阳错嫁给了上官直,恐怕此刻就是他后宫里的一个妃子了。而忧虑的,则是东明帝的忽然病倒,先前看他偶尔咳嗽,还以为是掩饰之举,如今看来……竟不是那么回事。
季淑站在廊下,凝眸出神。
她在想这些其中,隐约想到一点,为何她会嫁到上官家,为何她一再要求离开,花醒言却不答应?
而,为何东明帝说不曾怀疑过花醒言,清妃却说她亲耳听到亲眼所见……若不是有人胆大包天到冒充东明帝,就是清妃说谎……但是清妃为何要冒险说这个谎话?如她所说,花醒言跟上官家,可是同一条线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
季淑猛地一震,是了!花醒言要她跟上官家和离,那么丞相家跟上官家的最大羁绊便就此切开,那以后他们还会否是同一条线上的?难道说就是因为这个,清妃另有打算?如东明帝所说,不惜挑拨花醒言同东明帝之间起罅隙,他们好从中得利?
可季淑想不到,清妃所代表的上官家,会从中得到什么?倘若花醒言同东明帝翻脸……顶多是朝堂上乱成一锅粥罢……
季淑想来想去,虽然隐约想通了五六分,但却总不能确定,她到底不过是个闺阁中人,又不是花醒言那样的朝臣,也不是时刻关心朝政的清妃,不通其中根本,那些关键诀窍,就根本也想不通想不到……何况,就算是个精通朝政之人,也未必会明白那别有用心之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