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竹君?”那狱卒眼睛一亮,上前躬身作揖,道:“原是吴少卿啊,小的们这就给你开门。”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串钥匙给她开了第一道大门。
大理寺诏狱一共有三道门,站在第一道门外头吹雪淋雨的是大理寺的,守在第二道门的是刑部与御史台的,最后一道门是禁卫。
秋先生每月十三日都会拎两壶好酒到大理寺外,一壶送给诏狱外头这些值守的狱卒们,一壶自己对月独酌,所以诏狱外头那些狱卒们对秋先生的学生吴枕云态度很好。
吴枕云算是沾了秋先生的光。
她走进诏狱至第二道门时,门前值守的守卫问她:“来者何人?”
吴枕云道:“大理寺少卿吴枕云奉上命前来提审嫌犯秋竹君。”
那狱卒板着一张脸问道:“可有官身鱼符。”
吴枕云将鱼袋里的官身鱼符一起递到那狱卒手边,道:“请阁下查验。”
那狱卒草草看过之后,又还给了她,退到一侧,道:“吴少卿,请。”
门随着那狱卒的话大开,吴枕云大步走进去,至第三道门时,从袖取出提审诏书,道:“大理寺少卿吴枕云奉上命前来提审嫌犯秋竹君。”
第三道门外那些看守的狱卒上前扫过几眼诏书后,什么话都没说便打开了门。
这诏狱进来一趟着实不容易,吴枕云不知下一次来得是什么时候,若有下次还是应该找个天气好一点的日子来。
诏狱之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三个女狱吏领着吴枕云到秋竹君的牢间。
宽敞的牢间之内,点着几盏昏暗的豆油灯,四壁是高墙,灯影在墙面上沉沉地压下来,压抑窒息。
吴枕云坐在破旧的桌子前面,秋先生坐在她的对面,柳叶细眉弯弯的,眉下的眼眸像是一枚深秋的香樟叶,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冬日的来临。
初回盛都时,吴枕云看到的秋先生整日醉酒,少见她的眼眸睁得这么大过。
“秋竹君。”吴枕云第一次当着秋先生的面对她直呼其名,说出口时竟觉得有些生疏,道:“本官问你话,你需如实道来,不得欺瞒。”
坐在对面的秋竹君淡淡地看着她,温柔地点头道:“是。”
吴枕云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和秋先生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她想的是秋先生在她面前厉声审问杀害了淳于明的吴枕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吴枕云摇头扫过脑的往事,淡淡道:“秋竹君,永宁十六年安州峦县知县张复遇害死亡的案子是不是由你查办的?”
秋竹君点头:“是。”
“查办张复遇害死亡的案子,你是否对嫌犯孙德昌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并伪造证言证词?”
“没有。”
“孙德昌是怎么死的?”
“孙德昌的死因已经在验尸状上写清楚了,饮鸩自裁。”
“张复是怎么死的?”
“张复案的结案书上也写清楚了,张复被孙德昌暗设在出水竹管里的铁棍刺死,血竭身亡。”
“可出水竹管里暗设铁棍的法子,没有办法杀死人。”
“为什么不可以?”
“学生……本官亲自验证过,铁棍太重而流水太慢,铁棍根本没有办法从出水竹管里刺出来杀人。”
秋竹君抬眸看着她,唇角蕴着浅浅淡淡的笑意,若称赞若欣赏若鼓励。
以前在国子监时,秋先生总会这样看她,看得吴枕云浮躁的心思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