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对马齐打击不小,他半夜睡不着起来秉烛夜游,挥墨写下两首律诗后又在院子里喝个小酒。
这日夜半的南风吹得很溜,马齐年纪大了,穿得又少,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第二天就着风寒,起了高烧。
收债的当口,户部尚书病倒。
康熙有些怀疑马齐这病动机不纯,变叫了太医过去诊治。
太医院王太医去过富察府上一趟后,回来跟康熙复命——马齐大人是真的病,烧得厉害不说,说起话来也不大顺畅。
既然马齐是真的病,康熙也没法子,只得派了人去慰问。
直郡王气得跳脚,马齐这一病,收债的担子便全都压到了他的身上。
直郡王进宫,
对着康熙进言,说是自己严重怀疑马齐这是装病的,毕竟?二管着制药处呢,他们串通起来沆瀣一气骗人也是有可能的。
康熙听了这话老大不爽,?二哪里就跟马齐沆瀣一气,你和老八才沆瀣一气处处坑朕呢!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康熙对着直郡王避重就轻道:“老大,你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能做个和气些的兄长么?怎么总是事事针对老?二?”
直郡王意外地觉得康熙这话有点熟悉,他默默思考一下,终于想起来,从前他也总是跟老八说“你怎么总是针对十二”这话。
看来老八说得还是有一点对的,康熙果然对这个小儿子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不上心,竟然会为了?二三番两次地说他。
既然老爷子不愿意听人说小儿子的坏话,直郡王便转而说起自己收债的不易,诉着诉着苦就刹不住车,话里话外都是这事难办,办不成是正常,办好了才是奇迹。
等到直郡王老大不爽地离开以后,康熙叹了口气,开始思考起老大手上的差事来。
老大和老八看着厉害,实际上也就是外强中干,没什么大的能耐。
尤其是老大,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收个债都能把人家户部尚书给弄病。
这么看来,这两人也实在不合适干这件事。
老大只会吆喝,没本事。
老八只想怎么不得罪人把钱收上来,不中用。
既然他们两个办不成这事,少不得就要换人来做。
康熙第一反应是想找太子接手这事,想了想后决定还是算。
一则,太子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心疼孩子,这种吃力不讨好还遭人埋怨的活儿,康熙不大舍得叫太子去干。
二则,太子和老大势同水火,叫他接手老大干过的“二手活”的确是有些不太合适。
三则。康熙有些怕太子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太子本事大得很,连江南曹家和李家的钱都能拿到手,谁知道他会不会动库银的心思,拿别的什么钱给自己党派的人填窟窿。
这事儿,还得找个务实的孩子来办。
康熙想起四爷,便叫梁九功将四贝勒请了过来。
不出康熙的意料,四爷没直郡王那么好忽悠,并不愿意接这个活儿。
四爷给的理由也很现成:既然直郡王已经花了这么多心力去收债了,他一个做弟弟的,并不想抢大哥饭碗。
况且收债这东西本来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而老大明显已经把行情给弄坏了。
如果一开始皇阿玛想把这事儿给他,要他接下来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老大弄得这么坑,他自然要讨价还价了。
康熙明白明白了四爷的意思,给出了高价,只要老四你把直郡王造下的烂摊子收拾好,把钱给朕收上来,要什么条件随便开。
康熙原以为,老四会等过段时间把事情办得差不多才会提要求,谁知四爷当即便道:“儿臣的确想跟皇阿玛求个恩典。”
康熙坐直了身子。
老四这时候就提要求出来,相当于是立下军令状,若是完不成到时很难收场。
康熙也很好奇,老四会提一个什么要求?他这个贝勒封也有些年头,难道准备要个郡王不成?
没想到老四并没有对这方面做什么要求,而是表示希望女儿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支配。
四爷给理由也很现成,温宪婚后过得很好也很幸福,他这个做哥哥的很是欣慰。他不求女儿有多大志向,只希望跟姑姑似的平安喜乐。
这也是到了关键时候,四爷脑子转得飞快,能拿来的事情的都拿来说——他这女儿身子也不好,他连出趟门都不放心,还巴巴儿把孩子放在了?二府上,就是因为十二跟太医院打交道比较多,出了事情更好应对。
他有三个女儿,只留住了这一个,不能再承受女儿远嫁的痛苦了。
四爷一方面觉得户部借银过度亏空闹得不像样子,心里打定主意要把国库的银子收回来,一方面又怕若是到时他把事情完成后,康熙不提恩赏这茬儿,或者随便赏点东西糊弄过去,故而把要求提在了前面。
也幸好直郡王先把事情弄成这幅鬼样子,他才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康熙听了四爷这话后,淡淡地“嗯”一声。
老四没有要什么权利和爵位,而是提到了儿女事,到底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作为一个阿玛,他也是不希望孩子远嫁的,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虽然宗室女远嫁是不可避免的,但既然孩子阿玛替她扛下来了,给孩子另一番前程也未尝不可。
况且如果他答应这件事,想来老四会更加尽心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