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郁殊而言,她似乎也只是他信手买回的一个物件罢了。
若这少年与郁殊无关,便只当救了一条性命;若他与郁殊有关,便当还了他过往全数恩情。
往火炉又添了些碎柴,将药方揣入怀,苏棠转身出了院子。
……
安平当铺。
“姑娘当真要当此簪?”当铺掌柜的手拿着玉簪,在光下望了半晌,问道。
苏棠颔首:“嗯,”下刻却又道,“怎么?”
“姑娘这簪所用的玉,乃是上好的白玉,只是如今玉石贬价的紧,怕是有所不值,”掌柜又将玉簪横了过来,“且我若没看错,这簪子乃是自己雕琢的,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一支,只劝姑娘,若是心仪之人送的,要三思而后行。”
自己雕琢的、独一无二的吗?
苏棠望着那玉簪,目光恍惚了下,却仍旧颔首道:“劳烦掌柜的了。”
“姑娘客气,”掌柜望着眼前姿容秀丽的女子,身上的粗麻淡衣也遮不住的娇贵,转身进了柜台,拿着算盘拨弄了好一会儿,“这枚玉簪,咱们可给姑娘五十两银子,一月内姑娘若心有悔意……”
“我不会后悔。”苏棠笑了笑,本秀丽的小脸却因这一笑更添了几分颜色,惹人眼前一亮。
掌柜的挠挠头:“姑娘不会后悔便好。”
语毕,他转身进了后台,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鼓囊囊的紫棠色钱袋。
苏棠掂量了下,沉甸甸的,揣入袖袋,她已转身出了当铺。
后悔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哪怕……那个玉簪是她自父亲去世后,收到的唯一的诞辰礼物。
……
回去的路上,苏棠一手拿着药材,一手护着袖袋的钱袋,心则在盘算着,五十两银子,于她以往,花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
可如今到底不同了。
这五十两银子,若省着点花,能撑上两三年。若再抛去给少年买药、买柴、修葺院落这些,只怕能挺一年便不错了。
毕竟,只今日买药便花了足足三两银子。
她须得做些什么才是。
以往,父亲没少逼着她学琴棋书画,用他老人家原话便是:“你爹我是糙人,但偏要让那些人瞧瞧,我养出来的闺女多水灵毓秀!”
可这些,她不过囫囵学了个皮毛,于生存无益。她那时却总溜出府偷骑马,手心如今仍隐隐可见的薄茧,便是攥着缰绳磨出来的。
想了半晌终想不出个所以然,而院落却已近在眼前。
那少年仍昏沉着,不省人事,脸色煞白。
苏棠将银子分成三份,放在包袱与床榻下,来不及收拾,便又开始煎药。
水井仍上着冻,所幸这院落久不见人,角落的雪都是新雪,盛了好些干净的雪来,在火炉里添了碎柴,雪水烧的沸腾后,方才又放泡好的药材。
待得药汁咕噜咕噜冒着泡,三碗水煎成一碗,她盛出来朝床榻边走去。
少年的身子仍旧有些烫,身上的伤口有些又在冒血。
苏棠蹙眉,他醒来过?还将伤口挣裂开了?
可见他双眼紧闭的模样,哪像曾经清醒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