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眼神直直盯着铜镜。
昨夜还对她说“家”的少年,离开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没家了。
可还是会为了这句“家”而动容。
早知聚散终有时,却还是想着……会不会,真有那么一个人,会为她停留。
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袖袋沉甸甸的。
苏棠将东西拿了出来,正是昨夜那根白玉簪子,晶莹剔透的白玉石,冰凉彻骨。
她端详了一会儿,面色平静的将它扔进了床下的简陋槐木盒子里。
身边人来了又走,她也该惯了。
昨日换下的戎服仍在搭在椅侧,苏棠打了盆水,将其洗净,包在一块白净的麻布,放在板车里,推着去了街口。
在市集上花了七个铜板,雇了个行夫,将戎服送去了陆府,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接下来好一段日子,她均日出而作,日落而休,每日数一遍攒下的银钱,盘算着多久能自个儿盘下一间铺子来。
等往后若顺利了,便请个伙计,自己也能轻松些。
得知阿郁离开,她孤身一人住在小院里,阿婆又生了心思,时不时来同她坐一会儿,说会儿话,可不论说什么,最后总能殊途同归——相亲。
苏棠并非一门心思不嫁,她甚至也想过,往后自己许会嫁个如意郎君,不会在意她的过往、身份,二人平淡此生。
她只是不觉得,自己能足够幸运遇到这样一个人。
这日,苏棠白日忙碌了些,回得也比平时晚。
如今天气渐暖,夜风也少了寒,她干脆便将火炉搬到了院,一边看着小火细细熬着白粥,一边念着肉又没了,须得再去买才是。
门外传来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粗重呼吸。
苏棠一滞,朝半掩的院门外看了眼,天色昏暗,她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她想了想,心仍觉得不安,起身便欲给院门落锁,却在走到门口时,鬼使神差的探头环视了眼。
却未曾想到,那脚步声竟是隔壁传来的,高大的黑影正站在隔壁门前,只是腰身微微佝偻着。
李大哥?
他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本弯下的腰身挺得笔直,没有转头,打开隔壁门便径自走了进去。
苏棠看着已经空空荡荡的街巷,目光定在被月光照着的路面,那儿有几个脚印及几滴漆漆的“水珠”,望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将院门关上。
小火熬粥,又熬了一炷香才好,满院溢着米香。
苏棠端着粥回了屋里,院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而后“叩叩”两声叩门声。
她将粥放在桌上,打开院门。
外面没有任何人影,苏棠皱了皱眉,刚要转身,余光却望见院门外的递上,放着一个纸包,纸包里,是一块肉。
她怔怔看着那块肉良久,终轻叹了一声,起身回了屋子,拿着装着伤药的瓷瓶,敲响了隔壁的门。
等了好久,院门并没开,只有李阿生严肃的声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