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见你,只当你是哪家跑出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千金,”李止戈声音沉沉如钟,“甚至曾因此对你生有偏见。”
他生于家族兴旺之时,自小备受器重,曾与官家千金有过婚约,本该前途大好,却在家族落寞之时,家人尽失,废了姻亲。
苏棠安静听着。
李止戈继续道:“只是我未曾想到,你竟会找我问,猪肉几钱,”说到此,他笑了下,“我那时仍觉得你坚持不了多久的,却未曾想,你竟一声不吭的坚持了下来。”
“苏棠,我一直自认对你很是了解,可那日,见到你骑马纵驰的模样方才知道,原来我终是不了解你的。”二人不知何时已走到河滩之上,周围人少了许多,脚下是松软的砂砾。
苏棠低头,看着陷入半寸的绣鞋:“李大哥……抱歉。”
李止戈静默了半晌:“从喜宴选择离开的是我,苏棠,你永远都不用对我抱歉,”他顿了下,“那日之事,时常令我悔恨,所以……苏棠,虽已心猜到几分,我却仍旧想问……”
他转过身子,看着她:“你可愿随我离开?”
苏棠神色轻怔,抬眸望着他:“抱歉。”
李止戈沉寂片刻,却很朗声笑了下:“方才才说,你永远不用对我抱歉……”只是声音渐低了下来,他站在那儿,俊朗的眉目添了几分寂寥,“苏棠,是我欠你的。”
他将她扔在喜宴,从未想过她一人如何面对众人的目光与风言风语。
他一去不返,独独留她承受了一切。
亥时了。
苏棠转头看向夜空:“亥时会有焰火……”
只是话未说完,眼前一暗。李止戈轻轻拥住了她,还有耳畔一句低低的:“对不起。”
迟来太久的道歉。
苏棠安静站在那儿,点心在二人间,散发着香气。许久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并未多言。
远处,高卫战战兢兢跟在王爷身后,满眼忧色看向他的手臂,绯衣颜色深,看不出来,可他却知,那里定然早已血迹斑斑。
——王爷拿着剜红果的匕首,亲自动的手。
郁殊仍直直看着相拥的男女,想上前,却又生了怯。
怕她惧怕他,怕她此刻是欢喜的,怕她会跟李止戈走……
高卫试探道:“王爷,您手臂伤了,属下去叫苏姑娘?”
郁殊的眸终于动了下,好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去。
不若装作不知,哪怕自欺欺人了些。
“要放焰火了!”远处,有人笑道。
苏棠刚欲松手,身后一人为难的声音传来:“苏姑娘。”
苏棠身子一僵,忙从李止戈怀后退一步,转头便看见高卫一身黑衣站在那儿,额头生了一层冷汗:“王爷之前为护苏姑娘手臂落下的伤,又扯开了,王爷不肯上药。”
苏棠闻言顿了下,郁殊手臂的伤是她看着转好的:“怎么会突然扯开?”
“属下不知,”高卫低头,硬着头皮道,“属下还请苏姑娘前去看看。”
李止戈看着高卫,许久垂眸:“去吧。”他轻道。
“李大哥……”
“不用抱歉。”李止戈打断了她,“军营尚有事,我接了绍言也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