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贾雨村接了帖子一看,他此刻还不知道被拐的是“英莲”,还只觉得名字相似,自然大怒,喝道:“果真是有如此可恶之人,拐了人家的儿女当作自己的养,最终还要拿她卖钱,简直如畜生一般的行径,今日撞到我手里,不重罚不足以警戒世人。”这拐子若是个有后台的,此刻贾雨村身前少不得就有人出面说话了,只可惜这拐子毫无来历,只是个寻常恶人,遇上的又是冯渊,贾雨村虽然说有些贪婪悭性,但遇上这种事情却还算有那称得上是“嫉恶如仇”的血性,当下将拐子拿上来,一五一十问了个清清楚楚,那拐子稍有不从,便立刻当堂水火棍打上,那拐子吃不过苦,知道老爷面冷手硬,便少不得也全都认了,把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贾雨村见状,竟连冯渊到场也都不必了,师爷写了供状,吩咐让那拐子按了手印,当场就结了案子。
冯渊派去的小厮一直在衙门外面等候,等贾雨村结了案子,那门口听着的门子得了信,立刻出来告诉那小厮,小厮高兴的很,便也立刻跑回,好将这件事情的结果说给冯渊,免得主人心底记挂。
那边冯渊叫人前脚带了拐子走人,后脚他命人准备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口,冯渊说道:“英莲,我带你回府里。”
莲生望着面前的花轿,心底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向前走了一步,竟然落出泪来。冯渊亲自握了她的手,要送她进去,那些喜娘急急忙忙过来,打趣笑道:“我说爷,这送上花轿的事儿就让我们来吧,等到了爷的府上,爷再把人接下来也不迟的。——何况新娘子哪有个不打扮就上轿子的道理。”
冯渊这才醒悟,缓缓松了莲生的手,莲生冲他嫣然一笑,纵然此刻身着布衣,又怎能掩住天生风流国色?喜娘们将莲生扶进了屋子里,急忙换上了带来的喜服,又装点她的头面——这些人冯渊原本是没有安排的,冯渊从来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娶亲,更不曾筹划过这些,就算是别人娶亲,他都厌恶不去,哪里懂得这些个,只晓得那些面上的规矩……而这些细节,却都是蒋玉菡一手替他操办的。
蒋玉菡是个机灵人,且又自来细心无比,见冯渊离开的匆忙,心想冯渊这是头一回动了意,难道就这么把人带回来,自要做的正经严肃些。便赶忙派人去请了那通常用的喜娘跟各色杂役来,准备了头冠,礼服,同花轿一起,跟这个小厮吹吹打打的一路到了河沿边上的宅子,作出要正经迎娶的样子来,要娶莲生过门。
莲生在屋内,任凭那些喜娘替自己梳妆打扮,她这屋子里简陋的很,连一面寻常的镜子都没有,还是喜娘们准备周到,自梳妆匣里拿出镜子来,让莲生看看妆容如何。
莲生这也才是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样貌,只见影子里的人物,果然是标致非凡,眉心一点胭脂记,同唇上颜色交相辉映,双眸水灵的似要滴出水来,又穿上了簇新的嫁衣,红彤彤的,越发衬得肤色白嫩如雪,双眸顾盼生辉,她觉得害羞而惶恐,便将镜子放下。
喜娘们素来都是做常了这种事的,也都知道冯公子平素里好的是男风,绝不尽女色,都以为今生今世都跟他是无缘的了,如今实在没想到那千年吃草的老虎终于要吃肉了,又知道冯渊素来出手大方,这女孩儿又实在是个标致无比的,于是个个要讨他的欢喜,不停地在莲生耳畔说着些喜庆吉祥话。又加上蒋玉菡的吩咐,个个尽心竭力,越发把莲生装扮的如花似玉。
收拾了小半个时辰,众星捧月一样,将莲生捧了出来。
冯渊在门口已经等的不耐烦,起初还做出那玉树临风,不着急的模样,等了片刻就焦心起来,若非众人拦着,几乎就要冲了进去,如今见房门开了,众人扶着一个身段婀娜的美娇娘出来,看身段步态,真如嫦娥下凡,妙不可言,只可惜红帕子遮住了头脸,看不到底下花容月貌。
冯渊顿足搓手,坐立不安,双眼只望着莲生,眼里都似乎要喷出火来,真恨不得冲过去,掀起帕子看看底下那人的面容才安心。
旁边那一干小厮,惯常都是见着冯渊在男色里厮混的,也都没想到公子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如今见冯渊的样子,真是前辈子修来的鸳缘么?亦或者是前辈子欠下来的……当下一个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玩乐取笑着,又有大胆的,便拿了红绸去,挂在冯渊的胸前,乐道:“公子今日做新郎,怎么能不披红着绿?”
又有人说:“公子今日大喜,公子该赏我们呢!”
冯渊哈哈大笑,也由得他们去闹,真个在胸前围了个大红的花团,又说:“回府里之后个个有赏。”小厮们更加得乐,又有人拿了鞭炮,在一边放,红色的鞭炮屑落了一滴,更添喜气。
喜娘搀扶着莲生的手,将她送到轿子边上,将要送了进去,自始至终冯渊都只望着她,莲生落了座,轿帘子要落下来的时候,冯渊眼睁睁地看着,只盼能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天也知人心,恰好一阵风吹过来,将莲生头顶的喜帕忽悠悠吹了起来,冯渊一眼看到帕子底下的芙蓉面貌,一时之间魂魄荡荡悠悠,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