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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草民听到。”雨村点点头,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有人看见冯渊打死人,冯渊却又说自己并没有动过手。这可如何是好?”范老六说道:“大人,跟小儿交好的几个人,都曾看见过冯渊动手,大人若是不信,可传令他们上堂……请大人不要被冯渊此人花言巧语所迷惑,大人要为小老儿主持公道啊。”雨村踌躇说道:“当时情形你又未曾亲眼见过,怎么就相信那些人的话?焉知他们所说的是真的?”范老六说道:“大人,那几个都是跟小儿素来交好的,他们眼见小儿横死,不忍心才挺身而出……小老儿听说大人跟这冯渊颇有些交情,大人可不能因此而徇私枉法啊!”

雨村跟冯渊听了这话,同时在心头一震。先前雨村那么说,乃是隐隐带着为冯渊开脱之意,没想到这范老儿竟然知道雨村跟冯渊之事,并且口没遮拦说了出来,这不是要挟雨村不可提冯渊开脱么?当下雨村皱了皱眉,很是不悦,按捺着说道:“范老六,你莫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本官岂是那样之人?你若再乱说,本官先罚你个不惊之罪。”范老六垂泪,说道:“大人若是想惩治小老儿,自管惩治,只求大人明察秋毫,公事公办。否则只要小老儿一口气在,总是要替小儿申冤的。”

雨村心头对此人恨得牙痒痒的,却是没法,只好说道:“那好,本官就传令那几人上堂来,问个清楚。”又看向冯渊,说道:“冯渊,本官传这帮人上堂,你可愿意?”冯渊说道:“草民问心无愧,也正想跟他们当堂对质。”雨村嘉许点了点头,说道:“传那几人上堂!”

不一片刻,先前跟范充厮混的那些个狐朋狗党便被带了上来,一个个在堂下跪拜完毕,雨村用大力拍了一拍惊堂,见众人皆是身子一抖,才厉声说道:“你们几人,可正是死者范充的好友?”那几个人纷纷点头,回答说道:“回大老爷,正是。”雨村说道:“你们说范充乃是被冯渊打死,撺掇这老儿来告状,这老儿又说不明白,且非亲眼所见,你们如今当着本官的面,便将今日在金福楼发生的事情讲一遍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便果然开始陈述,待他们尘埃落定,雨村又问:“冯渊,你可听到了?他们说的果然是真?”冯渊皱眉,原来这几个人,众口一词,说的是薛蟠,冯渊动手打人,但是紧要时候却将薛蟠撂了开去,只说冯渊动手,将那范充打死。而那范充,便是当时被薛蟠一脚踹下楼,后来被众人抬走的那个。

冯渊先前不知事情究竟如何,还有维护薛蟠跟蒋玉菡的心思。只说自己未曾动手也未曾死人,如今见了真实,这帮子混人又一口咬定是他打死人,冯渊震惊同时,略觉心慌,隐隐地觉得此事不对,恐怕并非误会那么简单,他心头想道:“这件事虽然薛蟠是替我出头,但是……事关人命官司,我若是隐瞒下去,恐怕对我不利,夫人在家中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唉,不如实话实说罢了。知府是个洞察分明之人,孰真孰假,应该明白。”他心底叹了一声,便回答说道:“回老爷的话,他们说的有假。”

雨村急忙问道:“那事实如何?”冯渊便说:“当时动手的确有其人,但不是草民,乃是草民的一个朋友薛蟠,草民当时是在劝架,却一时未曾拦阻及时,那范充虽然落到楼下,但当场没死,又被人带走,草民只当没事。并不曾知道他竟会死了,事实如此,请大人明鉴。”

雨村听了这个,神色陡然一变。双眉一皱想了会,问那些闲人说道:“为何冯渊说的跟你们不同?莫非你们好大胆,敢来蒙骗本官?哼,你们还不对本官从实招来,这件事究竟真相如何,究竟是谁动手打死人的?倘若有些隐瞒,本官定要大刑伺候。”雨村一阵恐吓,本想问出这些人的底细来。不料这些闲人竟像是事先约定好了,指天誓日,信誓旦旦,都指认只是冯渊动手打人,半点不提薛蟠,冯渊在旁边听着,毕竟难敌他们众口一词,雨村听完,心头惊疑交加,事情仿佛卡在一个死结之上,雨村十分为难,本想再传当事人薛蟠前来,但是薛府高门大户,如今已经夜深,他自然是知晓厉害的……没奈何,只得宣布先将冯渊押入大牢,择日再审。冯渊此刻才急了,大叫“冤枉”,然而又能如何?雨村也是爱莫能助。

里面有了消息,收了鲁管家好处的衙差即刻出来报信,说道:“了不得,你们家少爷被押了。”鲁管家听了这话,顿时仿佛晴天霹雳,立刻嚷道:“大事不好,赶紧回去告知少奶奶!”冯府的小厮腿快,当下风滚草一样先往家跑去,鲁管家眼前发黑,急急让小厮把马拉来,手忙脚乱地爬上马,快马加鞭地也向家里赶。

第二十四章

管家惊慌失措,一路飞奔回家报信,几番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进了府赶紧入内,唤人通报,不一会,却见莲生衣着整齐出来,坐定之后,才问道:“到底是怎样?慢慢说来。”她双眉微皱,眼中全是肃然之色。

原来自冯渊离开,莲生心头始终不安,心想:若说是误会的话,雨村何等精明的人,怎么会大夜晚如此兴师动众而来。必然有缘故的。

她便穿着好了,坐等消息,又令银卓在外头看着,如有人回来,得知了信便立刻进来通报。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守在外面的银卓匆匆跑进来,说是鲁管家已回,少爷出了事。

事情未发生之前,莲生的心忐忑不安,惶恐非常,似天要塌下来,但是当一切当真就在眼前,那种先前的畏惧惶恐之心反而荡然无存。莲生心知:此刻就算是惊慌失措或者嚎啕大哭都没有用,唯一要做的,就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找出最好的方法处理解决。

所以她出来见鲁管家之时,脸上一点的畏惧跟担忧之色都无,反而看着淡淡的,仿佛无事一般。鲁管家见莲生如此,先前那张皇错乱的心思也才收敛起来,急忙镇定一会,然后才把事情同莲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