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多时候,外面有仆人进来报,说是赵讼师到了。莲生坐入内堂,两个丫鬟将莲子垂下,遮挡了莲生容貌,外面管家请了赵讼师进门。
莲生隔着帘子,看不到外面是何人,听到管家相让,对方已经是落了座,便说道:“来人,夜寒露重,奉茶给赵先生。”
立刻有仆人送茶上来,外面的人寂寞无声。莲生便又说:“外子官非在身,妾斗胆命人相请赵先生前来,碍于内外有别,不敢就同先生相见,还请见谅。”
赵讼师才说道:“这是应该的。夫人夜请我来,莫非这件事情已经是耽误不得了么?”
莲生说道:“先生聪明人,外子无端端吃了这场祸患,我虽然是妇道人家,但夫妻同体,一荣共荣,一损俱损,虽然见识浅薄,但总要替我夫君出一点力,素闻先生大名,冒昧相请,还请先生多多包涵。”
赵讼师轻描淡写,问道:“冯夫人客气,方才在路上,我已经问了大概,据说是有多人当堂指证冯少爷,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说的?连知府大人都无可奈何。”
莲生说道:“正是因为大人无可奈何,所以妾身才相请先生前来。”
赵讼师问道:“难道夫人心头自有计较?”
隔着帘子,莲生微微点头,开口说道:“不错,妾身听仆人回来说。也默默想过,此事颇有疑点,第一,金福楼内争端起的时候,明明是薛府的薛大爷动的手,跟我夫君全无干系,我夫君只是劝架,并无动手过。二来,那人当场并没有立刻就死,是被人抬回家中之后才死去,死因如何,谁也不知,所以这些人一直到了半夜才去报官。且不说我夫君并无动手过,就单看这第二,又怎么能一口咬定是我夫君动手打死的人?”
赵讼师听了这话,半晌无言,莲生停了一会,才问道:“先生意下如何?我听先生是有名的铁笔,在应天府又广有交情,恐怕也知道,冯府前日大婚之时,知府大人也曾到场过,如今我家夫君出了这等事情,那死者的父亲,一口咬定知府大人因此关系而偏袒我夫君,是以大人自惜羽毛爱护名声,才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如何……不知先生可愿意为妾身替我夫君洗刷冤情?”
莲生说罢了,赵讼师说道:“先前冯家少爷的事迹,我本也听闻些许,他娶亲之事,更是闹得满城风雨,我自然也是知晓。今夜之事,若是成亲之前的冯公子相求,我是断然不会来的。”
莲生听他这话说的古怪,便耐了性子,说道:“那不知为何,先生又改变主意了呢?”
赵讼师说道:“只因我也同众人一般心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令冯公子一见钟情,一日之间迫不及待的就想娶了,且听说那新娶的冯夫人十分厉害,连上门寻衅的冯公子昔日相好也都给说的默默无声退了,三言两语之间,便能将人说动至此……天下除了我们这替人做状的,竟还有如此厉害的人,所以敝人才特意前来。”
莲生听这话说的不像样,略微皱眉,说道:“先生深夜来此,难道只是为了这一点好奇之心么?”
隔着帘子,那赵讼师笑道:“自然不是!如今我也已经知道,夫人你果然是冯公子的贤内助,怪道如岚闷声而回。”
莲生微惊,急忙问道:“如岚……莫非先生跟韦小少爷有亲戚相关?”
赵讼师冷笑说道:“正是,韦如岚的母亲,正是我的姐姐。”
“啊……”莲生低低一呼。听了这个,心头一凉,顿时默默无语。
赵讼师却说道:“夫人既然知道了我跟如岚的关系,恐怕就会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莲生一时急怒,心想还有什么?应该他为了韦如岚,特意来看冯家的笑话的吧?只是可恨,事先竟不知道会有这宗关系在内……然而盛怒却是无济于事,反而会更叫他看了笑话,越发快意。